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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流本是早就做好这老贼无法活着产子的准备,但是见及她缩在床榻之上、毛茸茸的一团,却是难免心软。
晚上睡觉之时她也更粘人了些,小屋里开窗风大,怕烟火之气薰着她,江清流只得买最昂贵的银碳,吴氏将汤婆子也不知道灌了多少。
然晚上睡觉薄野景行仍然是直往自己怀里拱,江清流哭笑不得,也只得由她了。
她腹部已经开始显怀了,江清流连睡觉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压着她。
十二月初,薄野景行怀孕已有六个月,江清流又要出一趟远门。
他走的时候,薄野景行坐在床上:“江家娃娃,老夫怀着你叔,身子不便,就不起身远送啦。
你要小心谨慎,早去早回。”
江清流也懒得理她,临走时瞥见她虚弱的样子,突然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自行珍重。”
薄野景行不以为意地拍拍肚皮:“娃娃放心,老夫晓得。”
江清流往外走出几步,突又回身,轻抚了一下她隆起的腹部。
腹中的孩子若有所觉,轻轻地动了动。
江清流的心仿佛也动了动,他大步向外走,土屋之外严霜覆瓦,青松披雪。
那个他为之费尽心血的江家已然远离,如今担于肩上的,只是这母子二人而已。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身为人父的责任感。
他行出不过十余里,便找到离恨天的联络点。
那是一座戏园子,高小鹤已然等在里间了。
见他亲自来,江清流倒是有些意外:“什么买卖竟能劳动尊驾?”
高小鹤一身靛蓝短衣,打扮极为干净利落。
身边还跟着三个同样着紧身衣的蒙面人,一望而知是离恨天的好手。
见江清流进来,他向掌柜微一示意,掌柜已然关上房门,并亲自守在门外。
江清流知道事情不小,遂在桌边坐下。
高小鹤这才道:“前方战势吃紧,胡人败象已露,半个月前,胡人谴使议和。”
江清流微怔,最近他不在江家,对于这方面消息,自然是一无所知。
但大体战势他还是了解的:“胡人尚未被赶出中原,失地未覆,岂能议和?”
高小鹤继续说下去:“朝中主和、主战两派相持不下,而苏老将军还在边关奋战。
魏相担心胡使入朝,会使朝中诸臣再生争端,如今陛下所派监军与运粮吏都乃主和派。
万一影响粮草供给,危及苏老将军,恐后果不堪设想。”
江清流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立刻问:“何时起行?”
高小鹤起身:“事不宜迟,立刻动身。”
这次胡使入关,并未声张,只是混入商队之中,冒充行路商旅。
朝廷主和派也暗暗派人策应。
这些暗中的高手最是难缠,也难怪高小鹤不敢小视,亲自带人出马了。
五人五骑星夜赶往关隘,天气越发寒冷,高小鹤四个还时不时有说有笑,江清流却总有些心绪不定。
夜间,也没个客栈栖身,大家寄宿于一户农家。
其人家中也没有那么多房间,几个人只得一齐挤在客房歇息,聊避风雪。
江清流与高小鹤背靠着背,各自抱剑而坐。
天亮时分,高小鹤不觉身子一歪,靠在江清流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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