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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日头逐渐炎热。
她沿着山道慢慢往上走。
西阁歇了三四日,身上意外而至的癸水总算快送走了。
前两天在西阁实在捱不住,她写了一封隐晦其词的书信,托齐正衡遣人送去京郊别院。
嫣然当天傍晚就给‘留宿宫中养病的夫君’快马送了个包袱进来。
算是解了她身上的急难。
又休养到今日,走路倒是没什么问题。
她沿着步廊,慢悠悠走回西阁。
站在西阁窗边,居高临下,俯瞰广阔皇城。
眼里虽然看着,却没看进什么。
她想起了林家夫妻,当初明明是青梅竹马,浓情蜜意;婚后不过五年,却成一对怨偶。
她又想起了刚刚敲锣打鼓送嫁出去的那对新婚夫妻。
明明是一段莫名其妙的拉郎配,但女方身份显赫,男方生性温吞,说不定便能白头偕老,百年后被人盛赞一句,缘定三生。
世事不能多想。
想多了诸多讽刺。
她无声而自嘲地笑了笑,拉响了窗边铜铃。
对赶来的西阁当值宫人,吩咐下去,“突然想要喝酒。
劳烦送几壶好酒来。”
————
这天傍晚,洛信原登上西阁时,赫然发现里面的人已经陷入大醉微茫。
人虽然醉到坐不稳,神志却还清醒着。
见他推门进来,梅望舒斜倚在长案后不动,只拿金杯敲了敲桌面,带着七分醺然醉意,懒洋洋唤道,
“信原来得正好,拿铜镜来。”
洛信原愕然失笑。
雪卿向来极有分寸,人清醒时,绝不会这样明明白白地支使他做事。
他好笑地摇了摇桌上的几个空酒壶,“今天究竟是喝了多少。”
还是走过去窗前,把柜子上一面铜镜拿来。
“喝醉了便去歇着。
你要铜镜做什么?”
梅望舒不答,把铜镜拿过去,居然揽镜自照。
光可鉴人的铜镜里,显出一张醉酒酡红、眼若含波的动人芙蓉面。
纤长的手指划过那画卷般的清雅眉眼,她笑了声,
“天下女子千千万,梅兰菊竹,各有动人之处。
说说看,这个怎么就成了你的念想了?”
手指着铜镜里的倒影,话却是对身侧的洛信原说的。
“等信原再年长几岁,无数的美人充入后宫,燕瘦环肥,任君挑选。”
她轻笑,“你便会知道,如今的执着有多可笑。”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对着尚明亮的天边冉冉升起的一轮浅淡弯月。
“所谓心中明月——不过是因为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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