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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远地注视着躺在板子上的玉伶,默道:她就是玉伶,那些人因受了惊惧,都不肯多看一眼,只需多看上一眼,总有人会发觉老妪身上穿的衣裙,头上戴的钗环,正是玉伶日常所用。
然而并没有人愿意细细瞧上一眼。
可见另三家发觉老妪尸身的青楼里,也是一样的情形。
官差并未问出什么有用的来,又将花厅中的酒客盘问了一遍,亦无所得。
问到师父时,他也只是摇头称不知。
不消说,玉迎人上至鸨母,下至小厮,皆是人心惶惶,恨不得立时就将官差与那具尸身请出去,更不必提将她烧埋了。
问罢了话,师父便带着我往外走,照壁前人影一晃,从照壁的阴影下走出一女子来,身姿婀娜摇曳,走到路边的石灯旁,我才看清楚来者原是玉符。
她向师父盈盈一拜,石灯的光照在她脸上,我隐约瞧见她眼中似乎有水光闪动。
“朱公子,匆匆一聚,奴家今生就……就……”
说着她竟是泫然欲泣起来。
我分明记得师父在给她菡香玉露膏前,她还因玉伶抢先占了她的彩头而耿耿于怀,师父奔出门去时,她尚在雅室里咒了几句难听的话,何时就如此情真意切起来,还不是看着师父出手阔绰,又点了她一回,便有心攀附一回。
她扮起来,倒比台上唱南曲的还真切。
师父满脸惊喜地向她道:“果真么?不瞒玉符姑娘,在下倾慕姑娘许久,只因囊中羞涩,温饱尚不得保,这才不敢来见。
今日在下偶路过赌坊,无意在赌坊后巷捡拾到两枚金叶子,即刻就拿来见姑娘了,不想姑娘竟也有此情意,既玉符姑娘深情,在下难却……”
灯火下,玉符的脸色变了几变,终是硬生生地屈了屈膝,口气冰冷道:“朱公子走好,玉符还有事,便不相送了。”
恰此时官差完了差事,抬起板子要离了玉迎人,玉符见尸身抬了出来,忙闪身避走。
我与师父也让到一旁,好教官差先走,想来他们许是也要将她抬去义庄暂放着罢。
青楼女子本就是无亲无故的,不论容颜鲜活时有多少恩客追捧,一旦韶华不再,便是义庄里一具无人认领的尸身,最终也不过是荒郊乱坟里的一抔黄土罢了。
我心里忽就疏旷起来,再不同那玉符斤斤计较什么。
师父领着我走出玉迎人,我回头一望,湖面上曲正欢,酒正酣,美人正呢喃,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并未受玉迎人里这场骚动的丝毫影响。
我自想着,明日赌桌上的押注,或又有变数。
师父一路默然无声,走了好一阵,离了那繁华喧嚣地,才叹道:“这倒是奇了……”
我忆起在玉迎人时,师父对着离世的玉伶念叨过“不是玉符,也不是玉迎人”
的话,心里好似明白了一些。
“师父,你要逛青楼,可是怀疑那三个花魁选人的死,同玉迎人有关?”
我拉了拉师父问道,他说要逛青楼,我就觉着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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