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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多的是法子,我猜,过完大典,就近了。
他不能一下子死得太突然,否则会被世间质疑的,所以她留着他,慢慢打量。”
“那……新帝是?”
“许是没落的旁支罢。
有势有才的,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不是年幼无知就是性情软弱,皆是太后的掌中之物,她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沈庄昭听得心头沉重,大夫人握住她,唉叹:“好了,为母已将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你听明白了,就莫太悲伤。”
见未应声,大夫人又道:“你来时途中可见你阿父陪着的公子?”
沈庄昭摇首。
“没见着吗?怪了,他们明明就在附近的。
不过罢了,你还记得你表哥吗,儿时你们在一起玩乐过,自从他入朝廷被派去兖州后,去年总算归京了,只是你入宫了,便没见着,今日晚膳江沈二家共谈朝事,你去和他见见。
先起来罢,让李嬷嬷送你回屋,晚些我与你爹过去迎你。”
被搀起来,沈庄昭低头抿唇,一言不发。
大夫人抚着她的臂膀,“阿母也想陪你,只是尚有许多事要做,你先回去罢。”
李嬷嬷带她出去,走在熟悉的故居路上,沈庄昭面色愈来愈淡白,打不起精气神,一身白衣戴冠行于落花间,像一缕香魂,泪尽北花枝,漫长的路,仿佛走不到尽头。
李嬷嬷摸着她的身子骨,觉得愈摸愈飘忽,遂道:“娘娘可是病了?”
沈庄昭极力撑着身子,回道:“我无病,只是心疲力竭,一入夜就犯梦魇,早上又遭逢重击,故还未静下心来。”
“可怜娘娘,进屋我就命婢子熬汤去。”
“不用熬了,反正我终有一死,何时死都是命数。”
“娘娘怎说起这么不吉利之话?夫人听了要心疼的。”
她无声隐泪看向李嬷嬷,然后,侧头过去。
心中纵是有千言万语,亦不敢在沈府其他人面前提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从当局者中被泼了冷水陡然清醒。
如今承乾宫成了孤魂宫,还能有甚么比住在冷宫更深知人情世故呢?她的下人死了,阿母“死了”
,她也要“死了”
,就连不久的皇上,都要死,生死原来只在这么微不足道的一刹那,它太轻了,毫不沉重,何时都可被夺取,不分九龙天子与低卑庶人的贵贱,正如高德忠与太后所做的一般。
他们眼中的生死——才是它的真正重量。
既然性命如此渺小,那她又凭何去信,自己一定会笑至最后呢?
今是沈家欠别人血债,后便换了谁,让他们去偿这笔血债?
芸芸众口,茫茫苍生,孰也道不清最终会沦为甚么光景。
但此刻的她已十分确信,一切都不会再如人意。
回到屋中,李嬷嬷帮她安顿好后就走了。
她闭门不见任何人,合门一霎,突然泪珠子掉弦般滑落,她掏出娟帕欲擦,却越拭越多,止不住地流,一个个落在帕子上,手背上,最后把帕子塞入口中,她极力屏住想失声痛哭之态,沿着屏门缓缓坐在地上,今日,也是她过的极糟的一日。
她撑手扶住散落青丝,背靠着门掩面颓丧。
为何所有人就是不肯去信她呢?
她总有预感,总有预感……那就是这里,每个人,都要随风而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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