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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之为剑,再快也有形影,心之为剑,来去均无踪迹。”
云虚目射奇光,语气却很悠然,“铁剑裂肌肤,破筋骨,血溅数尺,有目可睹;心剑伤神意、断心志,销魂荡魄,无迹可寻;对心剑,你们抗拒越深,心志受损越大,乖乖说出真话,那么一切好说,嘿,倘若抗拒到底,难免发疯发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落入人世间最悲惨的境地。”
当日乐之扬全赖风穴地籁,加上“灵曲”
引导,方才勉强冲破“心剑”
束缚,而今一双眼珠被云虚的目光牢牢吸住,头顶仿佛压着千钧巨石,听着云虚娓娓话语,不觉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一方面睡意如潮,一方面又清楚明白,宫变、逃亡的情形在心头闪过,记忆有如沉沙,从心底一涌而起,透过舌头跃跃欲出。
“朱元璋在哪儿?”
云虚的声音缥缈柔和,乐之扬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气力,若干话语在舌尖上打转,他心知不妙,集中心力,忽然咬中舌尖,热血涌出,满嘴腥咸,剧痛钻心入脑,神志为之一清,但只一瞬间,似有迷雾飘来,忽又陷入混沌,许多景象纷纭迭起,均是生平刻骨铭心的经历,恐惧、仇恨、悲伤、痛苦……一切七情六欲,较之当日浓烈十倍。
云虚微微动气。
论心志,朱微比乐之扬更弱、更易驾驭,可是当日鳌头论剑,乐之扬破了他的“心剑”
,云虚耿耿于怀,舍弱取强,放弃朱微,逼迫乐之扬吐露朱元璋藏身之所,眼看将要成功,这小子居然咬破舌尖,几乎醒转,脱出他的掌握。
云虚长吸一口气,眼中奇光更加炽烈。
他下了狠心,为了逼出消息,不惜让乐之扬发疯发狂,变成一个废人。
“朱元璋在哪儿?”
云虚一字一句,落在乐之扬耳中,仿佛有人手持凿子,对着脑子用力敲打,每听一字,就是一痛,思绪翻江倒海,蓦地鼻孔一热,两行鲜血流淌出来。
“呵!”
众人上方传来一声冷笑,忽如一石落水,击破当时寂静。
云虚应声一震,转眼看向屋顶。
他目光移开,乐之扬脱出“心剑”
,脑中云翳散去,眼前清明起来,只是头痛目眩,仍如宿醉一般。
云虚死死盯着屋顶,目光有些恍惚,朱微忍不住随他观望,可是屋顶空空,不见半个人影。
正纳闷,忽听云虚问道:“是你?”
“是我!”
屋顶那人轻描淡写。
云虚深吸一口气,说道:“找得你好苦!”
那人并不回答,又是一声冷笑。
云虚一跺脚,上了屋顶,白衣飘动,瞬息消失,丢下乐、朱二人,倚靠围墙,呆然伫立。
“那人……”
朱微还过神来,“屋顶上那人是谁?”
乐之扬有所怀疑,可又不敢断定,摇了摇头,盘坐运功。
转了两个周天,方才消去晕眩,又过片刻,他睁开双眼,忽然不见朱微,登时心头一紧,失声叫道:“公主……”
“我在这儿。”
朱微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乐之扬松一口气,跳起身来,走进房门,但见朱微呆呆站立,望着四周一脸茫然。
“父皇去哪儿了?”
朱微迷惑不已,“他病成那样,独自一个又能去哪儿?”
乐之扬想了想,挽着朱微走出房门,来到井边,定眼看向井底,水光如镜,澹澹生寒。
朱微心头一动,说道:“莫非父皇在井底?”
张口要喊,乐之扬急忙伸手捂住她嘴,冲她摇头示意。
朱微愣了一下,扭头四顾,想到云虚或许在侧,心子登时狂跳不已。
乐之扬查探四周,确信无人,这才转动轱辘,将木桶吊入井底,握住绳索向下滑落,到了井壁入口,探身潜入,低声叫道:“陛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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