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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那场刺杀,或许那段两人夙夜编排的《金莲舞》亦无需蒙尘。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似青竹抽拔的笙笛起,半丝半缕前奏响起的刹那,她恍如遭受雷劈。
这不是……
她艰难抬眸,短短须臾的动作,却似用了毕生的气力。
自她来到瀛洲国,每夜伴随自己入睡的,便是这清缈节律的悠扬笛声。
一听,便是两年。
它的节奏、它的切换、它的频率……她摸得一清二楚。
不,更确切的说,是她对这首夜闻了两年的《霓裳羽衣曲》了如指掌。
时隔两年,她不仅重温了旧曲,更见到吹奏此笛之人,濒临决堤的泪水瞬间冲垮堤岸,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长生殿金碧辉煌灼亮,寸寸光芒不加掩饰凝聚于殿中最为瞩目的修长挺拔之姿。
约莫二尺三寸长的白玉笛,细孔三九,纤身完美无瑕,垂坠的润白素佩隐隐摇晃。
骨节明晰的双掌下翻上覆,虚揿细身,凿孔与薄唇轻触,靡靡之音如冰凌相叩的萦韵之声,无缝衔接众乐之奏,殿上之人无不沉湎其中,个个如痴如醉,静享这一场‘此景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视听盛宴。
舞未止,曲休断。
琳琅多姿的舞姬不断在旋转、跳跃、扭动……却一一沦为澄澈杏仁中毫不起眼的背景色。
四周壁盏珠华光泽清润,隐隐浮动如烟岚般的薄雾,如梦似幻。
雾气弥漫的眸眶,倒映而出的是玄衣凌然如崇山之巅的梁榭潇。
月夜下幕色皎洁,寒风一改常态,轻柔拂过树梢,如同无形的双手,拨开迷蒙笼罩了多时的云雾。
月下清浅,如水银般罩落。
廊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又渐而远去。
季梵音的心也如同他们前后交叠移动的步子般,上下起伏如波涛。
琉璃灯盏映衬下的清湛期待之色,虽表面上未置一词,低垂中的沉默却难掩失落的意味。
明日便是大年初一,按照瀛洲国王族内规编矩,年满十岁后便分封府邸的王爷公主需携带家眷宿于宫内,一家人齐聚一堂守岁。
偏在方才,军机大臣沈崇明神色慌张叩首求见,眼底藏不住的仓皇失措。
身为一国之君的梁帝俊当机立断,宣沈崇明于御书房静候,自己便召三子一并而入。
也因此,她错过询问的机会。
季梵音默然抬首,凝望窗棂外的莹白月色,神色落寞。
红绡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当年在宰相府时,除却被蒙在鼓里的小姐,其余人对三王爷以笛抚安眠之事心知肚明,却也心照不宣佯装不知。
那晚,小姐不顾阻拦冒雨寻音,三王爷选择藏而不见。
风夹杂着蒙蒙细雨,瓣瓣萎靡的兰花毫无生气飘荡在空中,旋即掉落纤弱的娇躯之上。
湿漉漉的发顶、蝴蝶背、红肿脚踝……她永远不会忘记只着素纱單衣的小姐久寻未果后如同孩童般跪伏在地声嘶力竭哭泣的画面。
“王妃,红绡其实……”
季梵音不假思索抬手阻止她,一个念头忽闪而过,下意识触了触鬓角处的白玉簪,若有所思一番后,心里了如明镜,旋即胸有成竹勾唇一笑。
先前积压在胸口的沉郁之气弥散了不少,只过片刻,那股沉郁再次浮动,相较先前更甚。
暖色烛火忽明忽暗打在凝脂娇容上,细长睫毛的阴影覆盖在那双蹙眉沉思的杏仁上,忽地一紧缩,阴寒毛栗刹那间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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