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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95年,卓阳第一次与那个人见面,当时他正焦躁不安地蹲在一口铁笼子里。
笼子虽小,让一个七岁的孩童直起腰来却不是难事,但他那时却四肢着地,如同野兽一般,警惕地瞪着外面,对前来试图与他交流的每一个人露出尖锐的獠牙。
在他身边不远处,小鹿也同样被关在坚固的笼子里,两人如出一辙地咆哮不安,戒心重重。
“这孩子你们从哪儿搞来的,怎么瘦得跟只猴似的?”
这是卓阳后来的监护人芮继明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当时的卓阳根本听不懂这个穿着军绿色“叶子”
的家伙在说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跃跃欲试地想要冲出笼子,在这个可恶的家伙的喉咙上开两个洞。
然而芮继明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卓阳的意料,一块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饼干被递了过来:“肚子饿了吧,吃这个。”
卓阳半信半疑地靠近了笼子一些,正想张嘴去咬,那人却忽然把拿着饼干的手又缩回来了一些。
卓阳看了他一眼,也往后退了退,结果这人又把手伸过来了:“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来来,你不是想吃吗,来吃呀?”
卓阳疑惑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后,又慢慢地蹭了过去,这次当他张开嘴的时候,饼干没有后退。
饿了好几天,一闻到奶油夹心的香味,卓阳的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淌,他正要隔着栅栏努力去叼实那块饼干,谁知那人竟然猛地又缩回了手,这次干脆一把将饼干丢进自己嘴里,继而哈哈大笑。
“好玩好玩!”
那人说着卓阳不能理解的语言,但是卓阳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是被愚弄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愤怒冲上心口,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往前跃去。
铐在双手、双脚的镣铐随着这奋力一扑发出了“丁零当啷”
的声响,然而笼子阻住了卓阳的脚步,他除了撞得摔了一跤以外,根本没有别的收获。
用力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卓阳再次爬起身来,整个人伏低,一双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笼子外那个军绿色的家伙,一旁的小鹿与他同样,喉咙里发出“呼噜噜”
的声音,伏低了前肢,试图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与他形成合围之势,铲除眼前的敌人!
那人却收敛了笑意,盯着卓阳看了半天,末了赞叹一声道:“好眼神!”
他说这话时是侧过身去的,身体与笼子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不少,卓阳悄悄地、默不作声地往后退,直到退到笼子底。
虽然铁笼限制了他的自由,但是在刚才的举动中,卓阳已经明白,这笼子并非是固定在地上的,既然他出不去,那就……让笼子动起来吧!
卓阳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咆哮声,跟着在有限的范围内利用助跑的加速度,猛力冲向那人。
屋子里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然而卓阳的速度极快,他飞快地奔到笼边,跟着把头一甩,猛地往前撞去,铁笼子被他撞得一下子离地,整个往前翻去。
近了、近了,快碰到了,就着铁笼前倾的势头,卓阳侧过脸,死死贴住铁栏,从栏杆与栏杆的缝隙努力探出脸去,张嘴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背,就着一声闷哼,狠狠地撕下了那人的一块肉。
一瞬间,屋子里静得除了卓阳的粗喘几乎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下一瞬间,许多枪支保险栓打开,子弹上膛的声音汇聚成了一片。
“干什么干什么,都住手!”
捂着鲜血淋漓的手,那人的眉头虽然因为疼痛皱起,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哟呵,牙口还真不错。”
他笑着道,“我就说我老芮运气好,居然在这地方也能捡到宝,不错不错,从今天开始,小子你就是我的人了!”
言犹在耳,一晃已经二十多年过去,那人已然化作一捧飞灰,潇洒抽身退离光阴,然而关于他、关于过去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一切却如同烙印深深打入卓阳的灵魂,哪怕他从思罕变成了卓阳,从镇宁县到了m市,从一个黄口小儿变作如今的昂长男儿,变成腾龙的队长、蔷薇山庄的伙计、日日保全的二老板,当踏上这片土地,昨日的一切便都不可思议地再度活泛起来,声色鲜妍,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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