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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本想再说点什么,却见方孟韦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神色三分讶异,三分茫然,又仿佛被什么击中,目光中闪现一丝脆弱,却只是一瞬。
明楼以为自己没头没脑的话吓到人了。
以前他突然念诗,又改换脸色,是被大姐骂过神经的,正常人眼里,他这样搞不好还会被当成癔症。
但其间的心念变换,他自觉已然表露,且依他的性子,这都多了。
但他还是把笑容维持得稍久了一些,不由显得愈发温柔。
方孟韦立刻慌乱,突然间,他隐约地觉察到,有什么不太对了。
方才自我剖白时的勇气此刻竟荡然无存,他无措到只想逃。
这感觉很陌生,让人害怕。
明楼的身影映着月色,连笑容都仿佛沾上皎洁的光华……他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一个词——沦陷。
如同只身陷没于敌阵的士兵,敌兵汹涌,而他被什么东西死死攫住,使不上力。
方孟韦不懂自己为何会有对敌之感,那么敌人是明楼吗?一定不是,此情此景,明楼的亲近……他分明那样期盼的,如今不仅得到了,甚至比预想的情况还要好些。
那他到底在怕什么?
“您别这样笑……”
他别开眼,声音发紧,“怪奇怪的,不像您。”
明楼不料他这样讲,稍稍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短暂的沉默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他重新拿出那个信封:“孟韦,这张照片,你从哪儿得来的?”
言下之意——对方是何身份,为何有这照片,是否安全。
方孟韦立刻明白过来意思,他巴不得有个话头好让他接,答说:“放心,我从燕大的一个外国教授那要来的,他说是您二弟在法国时的油画老师。”
明楼点点头:“那就好。”
方孟韦生怕他再说些什么,自己无法招架,于是趁着这个空隙突围,“那……您休息吧,改天见。”
说着头也不回地逃脱。
看着方孟韦匆忙离去,背影紧绷,明楼笑笑,以为终归是念诗的错,心想,的确是神经了点,以后还是要有铺垫才好。
当晚,明楼锁了房间门,斟一杯红酒,将明诚的照片竖着靠在杯身上。
“你的。”
他说着,给自己倒上一杯,和那杯轻碰,“这酒是别人送的,你尝尝看。”
说罢饮上一口,旋即微微皱眉——酒的口味偏酸甜,非他所爱。
明楼没什么兴趣地放下杯子,“送酒的人不仅模样同你**分相似,连送的酒都是你爱的口味。”
他指指照片上的青年,语气笃定,“你故意的。”
接着又抱怨:“你知道我看人挑剔,如果没有你这张脸,我肯定一眼也不会瞧他。”
这是指方孟韦。
可纵使有一张脸能引他注目,若那个人平庸俗气,他瞧了只会觉得面目可憎,加倍厌恶。
若那人虽好,品性却有明诚的影子,哪怕只一点,也会令他见之思人,难免躲避。
“明明是差不多的脸,怎么会全不一样呢……”
明楼似是发问。
不一样得根本不可能混淆。
却又鲜活生动得仿佛与他身处不同的世界——于他也自然是个过客。
明楼一直这么想的。
谁知方孟韦竟固执地靠近,如逆风执炬者,非要走出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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