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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城外的军营独自飞奔进入春城,在密集的雨水冰雹下蹿上房顶,飞快奔行,查看灾情和被淹房屋中人畜的情况。
从开始下雨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春城街道上的积水便涨了三尺,地势低洼的地方更是水深丈余。
春城的民房大部分都是平房,只有一层,只有极少部分楼宇,多为酒楼饭店。
此时,许多平房都淹在水中,有的甚至只剩下屋顶。
即便是那些结实的楼房,一楼也大都被淹,几乎无一幸免。
闪电依然是一个紧接着一个地划破长空,雷霆的轰鸣声惊心动魄。
由于水的导电属性,满地的积水中也不时有缤纷的色彩闪过,接着附近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惨哼、惊叫与婴幼儿恐惧的大哭。
还有树干被雷劈断,沉重地倒下。
也有木屋蹿起火焰,然后在暴雨中熄灭。
夜幕中,各种斑斓色彩稍纵即逝,又此伏彼起,好看得犹如满城烟花,却带着狰狞的死亡气息。
卢兆麟入城以后,一直在向市中心前进,但速度很慢,因为沿途危在旦夕、急需救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高烧惊厥的婴儿、心脏病突发的老人、受惊吓而致早产的孕妇、猝不及防溺水将亡的少年、被垮塌的房梁砸在下面的壮年、为救孩子而重伤的夫妻、触电后仍然倒在水中的男女老少、被冰雹砸得头破血流以致昏迷的百姓、被湍急的水流卷着冲向河中的孩子,到处都是哭喊声、求救声,触目所及是一片惨状。
卢兆麟的动作快到了极致。
在杜漓的帮助下,根据危险程度和生命力强弱等诸般状况,迅速采取救援措施。
他最先循着绝望的哭叫着“我的孩子啊——”
“毛毛啊——”
冲到被水淹了一半的民房前,从窗户翻进去,迅速将围在床前的几个大人拨到一边,然后抱起只剩一口气的幼儿,将一小瓷瓶药剂给他灌了下去。
那孩子泛着青灰的脸上很快不再有死气,身子动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哭起来。
那几个大人根本就没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做完了这一切。
孩子的母亲顾不得问他是谁,欣喜若狂地伸手抱过孩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淌。
卢兆麟抬手止住其他几个大人的道谢,四下看了看,急促地说:“水还要往上涨,你们待在这里不安全,赶紧收拾收拾,去城外的兵营吧,那里会接纳所有的灾民,有地方遮风挡雨,还有吃的喝的,还有军医看病。”
“真的?”
孩子的父亲和爷爷奶奶都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好好,我们马上就去。”
“注意安全,沿途一定要走在边上,手里抓着东西,不要往路中间去。”
卢兆麟叮嘱了几句,便飞快地走了。
后面屋里的那家人对着他消失在闪电雷鸣中的身影拜了拜,然后就赶紧收拾了仅有的一点财物和吃食,拿出家中的大木盆、高水桶,让老人和小孩坐在里面,青壮年牢牢拉住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小心翼翼又十分急切地往城外兵营赶去。
卢兆麟一路救人,从漩涡激流里把勉强挣扎的人拉起来托上屋顶,对情况严重的伤病者采取急救措施,或灌药或包扎或按摩心脏,等等,然后指点他们怎么利用家里可在水中漂浮的物件结伴出城,一起到兵营去避难。
每救一位重病或重伤垂死之人,他除了给出内服药丸、外伤药散之外,还会暗中给伤病者输入一丝元气,护住他们的心脉,让他们能在风雨中坚持住,直到城外兵营。
当然,最后他们是否能够撑到那里,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也有人在他赶到时就不行了,多是幼小稚嫩的孩子与年老体衰的老人,还有几个受到惊吓的产妇,在雨打水淹中难产,或一尸两命,或勉强生下孩子便血崩而亡。
他已经尽了全力,但他不是神仙,无法普渡众生。
在漫漫长夜里,总有人在他的手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总有人在他面前流尽最后一滴血,总有人的身体在他臂弯中变得冰凉,总有人在他眼前流下最后一行泪。
在狂风|暴雨雷霆万钧中,他亲眼看着一大家人被埋在房梁、瓦砾与泥水中,脸上满是痛苦,都已气绝身亡。
有父母为了保护儿女而以身相护,他亲手从僵硬的身体下挖出依然活着的婴幼儿。
他安排幸存者到附近的坚固建筑中避难,顶风冒雨地一趟趟把人护送过去,然后才精疲力竭地走出屋子,继续往城中心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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