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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氏遂叫白微将方才所记诸事,一事一条誊抄到裁好的纸条上,再与白星一起动手,将纸条按时日黏贴到对应的日历片子上。
一应弄好,才叫两人将册子之类收好,吩咐白微:“你记着这几天还有什么事情,到时候一并提醒我。”
这厢弄毕,时辰已晚。
早有丫鬟仆妇捧了铜盆、热水等物在旁相候。
洪氏挪下床来,白芨调温水,白芷持香胰,伺候着洗了一回手。
正拿手巾擦干,就听外面喊“大爷”
,随即章望走进屋来。
洪氏见他,忙笑道:“怎么大爷这早晚家来?不是说今朝夜里和林伯伯一起,吃酒夜话,抵足睡眠,歇在先老太爷读书的有涯居么?”
章望笑道:“再别说这个话。
我今儿才算真正知道,老三、老五、老六是果然不能吃酒,才五六轮就醉了;偏醉中力气还大,捉住了人非缠着再喝,硬是把老四也灌倒了。
老七人倒是清醒,手脚都没了力,更别说走。
于是一起把有涯居正堂占住,横七竖八睡了一地。
我只得叫人开了园子门,送林表哥到花棚暖房旁边我的小书房里去睡。”
洪氏听了忙问:“大爷今晚吃了多少酒?喝过醒酒汤不曾?”
一边就喊人做汤,又叫速传二门上应值的管事:“每人止一个小厮跟前伺候怎么够?醉酒的人跟前脱不开人,便是酒醒了,一时要茶要水,也得有人跑腿。
倘一时酒劲过不去,胃里的东西翻腾上来堵了喉咙,跟前一个人应付不动,再不是顽的。”
命两名长随、四名小厮并四名仆妇立即往有涯居去,又问各房是否知道他几个的歇处,听说不曾知会,赶忙命人去说。
转头埋怨章望:“大爷可是太高兴了,连成算都没有了,看这情势竟不先跟我说一声。
大小爷们就这样悄不闻声地胡乱凑合一宿,等明朝儿我还不给太太、奶奶们夹生吃了?”
说得章望只管笑,答说:“就知道你周到,我家来才不操心的。”
洪氏无可奈何,只狠狠瞪他一眼,脸上就挂不住显出笑样儿来,恰这边醒酒汤做好送来,忙亲手端了搁在章望面前。
章望吃了汤,因问:“怎么这早晚不睡?”
洪氏道:“晚上被拉着吃了一口酒,劲道儿这会子还没下去,就把家来的事体都理一理。
尤其几个孩子的大事,先顺出一个头绪再说。”
便问:“由儿的亲事,老爷那边都说得了?老爷怎么个说法,可有责怪不曾?”
章望点头道:“便是下半天逮空儿禀告的。
亏得有大姑太太的书信,如海又一力帮忙说项,老爷也只能说两句‘自作主张’,算是把这一关过了。
只是太太那里……明朝你怕是也免不了要受几句话。”
洪氏笑道:“老爷都应下了,太太还能不依准?就说几句,也是有限的。
何况咱们多少有些‘先斩后奏’,太太要恼也是常情。
我只管老着面皮,多赔会子笑脸罢了。”
章望听说就忍不住笑,道:“你也留神些,别在太太跟前露了相,白生出其他的事体来。”
又问:“我刚外头过来,看到东边屋里有灯。
你是把眉丫头又给抢来了?先头不是跟四婶说好的,这一年都在茭蒲巷住?这番虽说有由头,但这一天两天的,时间短了不能尽兴,反而教更多了牵挂。
藕断丝连,以后越发的难戒不是?”
见洪氏撇了脸、努了嘴,明晃晃的一肚子不服,章望自己先笑了,扶了洪氏肩膀,手下稍稍用力替她揉捏,口里说:“真论起来,眉丫头接过来,也好。
这不,才小两个月不见,今朝上半天晃着一眼,怎么就连下巴颌子都尖出来了?直唬了我一跳。
老五两口子也是不会养人,明明这边白白净净、珠圆玉润的一个丫头,从年初到那边,就眼见着一天天地瘦。
眉丫头又不是那等心窄、惯会自作自践的,这样的情形怎么就没的人理会?等明儿我就找老五说道说道。”
洪氏听了,这才笑起来,道:“到底是咱们身边看着大的,大爷这样想,是眉丫头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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