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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士恭闻言,忙打躬行礼道:“四奶奶圣明。
果然是有件学里相关的事,想寻六叔说。”
尹氏就笑着叫来人,问章偃可在他自己院里,听到答说在诚正院的家塾里看书,便命带章士恭过去。
出了正院,章士恭就谢了从人,说不敢劳动。
这边也知道都是一家,章士恭小时也在家塾里念过两年学,并无不认路之理,于是笑笑便止了步。
章士恭自家往诚正院走,一路上遇见两三个旁支的哥儿,又有府中的管事,彼此都问个好,只是脸上多少沉重,不见笑意。
章士恭不知缘故,存在心里。
一时到诚正院中,却见四下鸦雀无声,正屋西边厅里七八个童子正在临帖,东边厅里五六个年纪更小,却不是在临帖描红,而是一遍遍写同样的一行八个字。
章士恭从窗格里看到写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且是颜体,就知道这些幼童尚未开蒙。
原来章家的习惯,凡族中童子,五岁开蒙,头起认的字就是这八个;把这八个字的颜体写端正熟练了,这才往三、百、千、大学中庸、四书论语、声律韵部逐项地教去。
章士恭看了一会儿,这才绕到后面院里,西厢房找到章偃,正倚在窗下榻上读一卷棋谱。
看到他来,慌忙把棋谱丢下,跳起来小声笑道:“悄悄的,别让我母亲知道。”
章士恭忍不住笑,又急忙掩嘴,然后才跟他行礼,称一声六叔。
两人方分别坐下,童子上茶。
章偃就问他从哪里来,有什么事。
章士恭寒暄两句,便把常炅、苟山之事说了,道:“想求叔叔设个什么法儿,与他想个可从公中走的名目。
侄儿记得先前逢着乡试之年,凡咱们家学塾师要下场考试的,或是安排车船,或是送路费盘缠。
若今年还有这一项,不知道能不能先支给他,也解了燃眉之急。”
章偃听了,脸色忽变,连连摆手叫他低声。
章士恭吓了一跳。
章偃这才道:“快别再说这个话。
你才去的小丰庄,不知道这两天的事。
乡试去南京的钱,家里早预备下了,原该六月底派到他们手里,因这阵子忙,三天前第一拨才送去东塾。
不想就有个卑鄙混账的,前晌学里领了钱,转头就送到温玉院的妓|女鸨母手里去了。
又是一宿两夜未归。
他家里吓得到处去寻,又告到县府,方揭出来。
原来他不独此次,已经足有四五个月不曾往家里拿一个钱,反而从家里掏出许多箱底货。
他家里的也是艰难过不下去,逼不得已才求告官府,哪里料到捉出这种事情?当时闹得沸反盈天。
消息过来,把大伯娘气得险些昏倒,由大哥哥也吩咐立刻止了往别处义塾的银钱。
你还说要给什么人先支一笔出去?这个时候是决计不能的。”
章士恭听了这话,才知道先前往来见到办事的人缘何少见笑脸。
叹道:“谁想到还有这样禽兽的东西?只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他一时逍遥,陷了自己家里人不说,还平白带累别人。
走线巷的常相公,这下可不是被他坑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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