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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身子一僵,回头看了西州城一眼,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她难不成以为这物件是曲水坊门口的烤胡饼,可以随便烤着来玩儿的?这一塞便是四块!
老天,她到底做了多少出来?
脱靴敲了敲靴底,裴行俭重新穿好皮靴,慢慢站直了身子,变得沉甸甸的袖袋贴着臂上的皮肤,那触感又是冰冷又有些火热。
他怔了片刻,出了营地,向来路看了好几眼,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来路上被落下的那些马车,还在陆陆续续的往这边赶来。
他略一犹豫,招手叫来阿成等几位随从,吩咐道“你们带上几名老到些的车夫,带上火把,去收拢车辆,能修好的都带回营地。”
想了想又回身拿了一个酒囊递给了阿成“你们回来时只怕是赶不上热饭了,马上的鞍袋里横竖都有干粮,这囊酒便赏给你们喝吧!”
阿成怔了怔,酒囊下面的那只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点头笑道“阿郎放心!”
一行人骑着快马,很快便消失在路上。
这一路上坏的车辆着实不少,直到天色全黑,几十辆修好的马车才陆续赶到营地,营地四周值守的苏氏亲兵只瞟了一眼,见这些粮车都在有条不紊的在营地外自行安置,便也懒得多管。
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些去收拢马车的人并没有全都随着马车回来。
几十里外,阿成和另一名随从已绕过西州城,拍响一处驿馆的大门。
驿卒提着铜灯、揉着眼睛打开了大门“都什么时辰了?这是……”
阿成拿出一块铜牌在驿卒眼前晃了一下“紧急公务,把称们最好的驿马牵两匹出来!”
驿卒定睛一看,忙换上了笑脸“请稍后片刻,小的这便去牵马。”
阿成转动着手里的传符,脸上露出了笑容。
阿郎真神人也!
西州都督府这些天守得铁桶一般,原以为自己能拿到的不过是一张安家多出来的过所,谁知阿郎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了一块传符出来,省了多少事情!
有了这块小小的铜牌,上元前后,他便能把阿郎的奏章送到长安!
雯月初二,原本是家家户户走亲访友的传座之日,庭州城里却再也没有往年的热闹景象,城中家家房门紧闭,四处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离城墙略近的人家都已逃到了城中的官衙里。
官衙当中那间不大的厅堂,如今已挤满了老弱妇孺。
正是滴水成冰、呵气成霜的严冬时节,不曾生火的空旷厅堂自然冷得厉害,随着远处再次传来的一阵阵沉闷的咚咚声响,不少人从头到脚都开始发抖。
从官衙往外走,到了城墙附近,便可看见不少屋顶残破的房子,大开的院门里,看得见一些大如米斛、1小似西瓜的石块,越近城墙便越是残破,有些人家院墙也被砸塌了一半。
一丈多高城墙下面,倒是干干净净,简单的扎着一排毡篷,每个毡篷里都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也有人只是坐在毡篷的门口,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
“咚咚”
的撞击之声终于停歇下来,庭州城头,守兵们纷纷从躲到角楼后或墙角下探出头,一些人开始收拾散乱在城头的石块,更多的人则是疲惫麻木的站回城头垛口后面,等待着突厥人的下一波攻势。
自打两日前刺史来济死于敌阵,这二十多个时辰里,突厥人的投石机时不时便会抛上一阵石雨,日夜不停,骑兵们也会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在石雨的间歇里呼啸着冲到城下,却在守军的乱箭中很快退了回去。
庭州的城墙虽已被石块砸得残破不堪,却依然沉默的屹立在那里。
城墙后的守兵们并没有太多伤亡,只是在整整两日两夜一阵一阵的紧张恐惧之后,渐渐的变得迟钝起来。
看着这一张张没有表情的面孔,庭州长史终于醒悟到对方使的是疲兵之计,思量半晌,决定让五百名守兵分三拨轮流休息两个时辰,那些守兵一到城墙根下胡乱搭着的毡帐里,不是裹着毯子便倒了下来,雷打不醒,便是依然木呆呆的睁着双眼,无论如何也不敢闭上眼皮。
眼见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最后一拨士兵已下去休息,轮流小憩过片刻的兵卒们并没有显出重振精神的摸样,反而更加无精打采,早已双眼通红、声音嘶哑的几位庭州府官不由心头越发冰凉。
兵曹参军走到长史身边,低声道“长史,您也先去休息片刻,这边有我们几个盯着便好,长史若是累出个好歹来,咱们这边就更没主心骨了。”
长史摇了摇头“我心里有些不大踏实,要歇也明日再说,今夜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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