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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坐定,张居正一眼瞥见王国光坐椅前的茶几上搁了一把极品的紫砂壶,他不想一上来就谈溜尖的问题,于是指着紫砂壶笑问:
“汝观,你也学着喝茶了?”
在张居正的记忆中,王国光从不喝茶。
这大约是山西人的习惯。
张居正记得他的老友,同为山西人的原任吏部尚书杨博,虽然著有《粥谱》一书,家中却很少见到茶具。
此时,王国光一手拿起紫砂壶,另一只手提了提壶盖,朝张居正挤了挤眼睛,回道:
“咱这茶壶里装的不是茶,你猜猜装的什么?”
“酒?”
“哪能在朝房里喝酒。”
王国光说着端起紫砂壶对着壶嘴咕噜了一口,故意咂咂嘴津津有味言道,“叔大兄,实话对你说吧,咱喝的是醋。”
“醋?”
张居正嘴里立刻涌起一股子酸味儿,“汝观,你把醋当水喝?”
“是呀,”
王国光接着就说,“去年秋上,咱脾胃突然不好,不但每日噎气腹胀,夜里一觉醒来,嘴里每每发苦。
舌苔也老厚老厚的,吃啥都没有味道。
找几个郎中看过,甚至太医院的院正也为咱开过汤头,吃了均不见效。
正苦恼着,有一次,张四维来敝府看望,言谈中知道了咱的病情,便告诉我一个土方子,要我用紫砂壶盛老陈醋,有事无事咕噜几口,只当是喝水的。
第二天,他还让人给咱送来了这把紫砂壶。
咱想喝醋也不是什么难事,一日三餐,咱山西人顿顿都离不开醋,于是咱就按他说的办理,喝了一个多月,脾胃真的就好了许多,夜里睡觉嘴也不苦了,也想吃东西了。
从此,这把紫砂壶每天就跟着咱,早上离家上衙门值事,咱带着它上轿,晚上散班又带回去。”
张居正听了,回道:“老陈醋多酸哪,拌菜多放一点儿都难吃,当水喝,也只能是你山西人。”
王国光笑一笑,又道:“用这紫砂壶喝陈醋,还有一种功效,却是事先没想到的。”
“什么功效?”
“壮阳。”
“啊,还有这回事儿?”
张居正眼睛一亮。
“是呀,”
王国光摸了摸油亮亮的胡须,兴奋地说,“一连喝了三个月的老陈醋,明显感到肾囊充溢。”
“紫砂壶里装陈醋,原来还是一味春药,”
张居正说着大笑起来,又指着紫砂壶问,“你说这紫砂壶是张四维送给你的?”
“是呀,子维兄家里是山西省最大的盐商,可谓富甲全省,有的是钱,送个把极品的紫砂壶算得了什么。”
“没想到你汝观兄的心里也有这种吃大户的思想,”
张居正虽是讥笑,却并无恶意,“不过,你要记住那句话,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王国光是细心人,听出话中有话,便道:“张四维是阁臣,用不着来巴结我,他送这把紫砂壶来,纯粹出于乡谊。”
“汝观兄曲解了我的意思,朋友之间互赠礼品,不应列在行贿受贿之列。”
张居正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最近有件事情,确实牵扯到张四维,还有老兄你,也有份儿。”
“什么事?”
王国光警觉地问。
张居正瞟了王国光一眼,敛了笑容问道:“汝观兄还记得年初辽东大捷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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