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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的希冀:“你不想救我,但还是救了,是你也能看到对不对?你也能看到……那个东西。”
冰塑雪雕的玉像没被放在肩膀上的手捂化,他和她目光一碰,就移开垂落。
“请陛下明示。”
抓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战栗,那颤抖从她的指尖一直传到他的肩胛,敲得他的心脏微微有些缩起来。
封赤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慢慢收回手去,露出一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
那张脸更白了,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她不是手在发抖,她是整个人都在轻轻战栗。
“你们都一样,都拿一样的话糊弄我,都装傻充愣装作看不到,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帮我,愿意帮我……”
她用力抽了一口气,仿佛被逼到角落里的什么小动物爆发出怒气,“我还以为你发现了!
我还以为你能救我呢……哈哈,哈哈,我在想什么啊……”
“根本没人能把朕从那个东西手里救出来……!”
这声音太尖锐,带着要撕破喉咙一样的崩溃,霎时间就在聂云间缩起来的心脏上割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不到十息的时间里,那颗能殿试夺魁的头颅飞快地运转起来,撞翻脑袋里所有冷漠的搪塞,踢开所有压抑的厌恶和不得已的掩饰。
她这是怎么回事?聂云间一字一句地问自己,难道不是什么把戏,什么蛊惑人心的话术?
他像是一个举着长牌的盾手,谨慎地等着对方拔出刀或者枪来,但封赤练既没出刀也没出枪,她噔噔噔跑回桌后,抄起笔来龙飞凤舞地写了什么,啪地就扔给聂云间,自己蜷缩在座位上不动了。
不用伸手去翻这是什么,就凭他一目十行的本事,扫一眼就能看出来上面写的是他护驾有功赏赐给他的东西。
可能是金玉布匹云云,也可能是要给他加个什么名号。
然而这一瞬间,在那卷写这东西的谕旨丢下来的一瞬间,聂云间的注意力忽然就全都飞到了封赤练身上。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一个极大的错误——
她身上的蛇影没有了。
那些包裹着她,时而散作千百不断扭动的细蛇,时而合成一个巨大蛇形的黑影消失了,露出一个虚弱且被折磨得神思不稳,却十足像活人的圣人。
那时自己救她时她的影子是什么样的?聂云间忽然记不清了,他震悚地抬起头看向封赤练,忽然有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升起来。
圣人果真是妖孽吗?
还是说……圣人只是被妖孽所挟制?
一瞬间过去无数奇怪的细节好像连在了一起,她时而不知所措地听信身边人,时而又露出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的表情,明明看起来有兴风作浪的力量,却被梁杜两党推来搡去无所适从。
难道圣人一直是同一个人吗?那妖物难道就这么轻易地篡夺了皇位,冒充了天家后嗣而没有一个人认出来?王朝的气运何以衰败到这种程度!
若是圣人只是被妖邪所缠,他却视而不见,任凭她夭折……
那他就算是自悬梁上,也难赎其罪了。
封赤练蜷缩着,不动,和所有发过脾气之后筋疲力尽的年轻孩子没什么两样。
聂云间纠结着,终于还是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
“陛下?”
他轻声唤,“陛下?”
她不理他,怄气似的把脸扭到一边,周围烛火不明,两个人都好像没在阴影里。
聂云间扶着她手边的桌案单膝跪下。
“陛下,臣也不知所措。”
封赤练转了一下眼睛,只是往他脸上瞥了一眼就转开。
“你领旨退了吧,”
她闷闷地说,“朕不必你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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