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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絮叫石桂哄了出来,人还懵着,石桂也不挑明,翻了册子拿各样东西问她,一时问她魁星点斗的玉石盆景,一时又问她连中三元的贴金砚台,玉絮一句一句告诉石桂,甚样东西是预备了给谁的,她心里都清清楚楚。
石桂早就知道玉絮妥贴,琼瑛要顾着冯嬷嬷,又要哄着叶文心,许多事便办不圆,玉絮接手节礼的事儿,不论玉絮怎么想的,琼瑛待她也不会如前了。
玉絮一向是跟在琼瑛后头的,才接了差事,只当自个儿办不来,待石桂问了几句,她一一解答,石桂便道:“早知道姐姐心里有一本帐,我也不必看这个了。”
这帐册到不了她手上,除了册子,还有一把柜子的钥匙,三层的樟木矮柜里头放得满满当当的东西,珠子宝石,铜钱银子,还有不常戴的首饰,谁拿着帐册谁就管着钥匙,要让琼瑛把这个交出来,等于拿刀子割她的肉。
玉絮挑了四色笔墨文玩出来,石桂写出单子来,写完了念给她听一回,还又拍上一句:“姐姐要不要把给几位姑娘的东西也一并列出来,再写一张,免得姑娘病中还要劳神。”
叶家送来的节礼,说是要挑几样分送给余容泽芝的,琼瑛还没办,玉絮接了手,顺势点头:“也好,捎手办了就是。”
从节礼里头还理出一座白象珐琅小座钟,比屋里那个小巧的多,玉絮挑出来放在内室,还问石桂会不会看,这上头刻的不是罗马字,却是数字,玉絮见她看钟倒笑起来:“竟忘了教你看钟点了。”
顺着说一回,石桂本也不必学就会的,捧了座钟还回内室去,叶文心一看礼单,点头笑了:“你办的很好,往后这走礼的差事就给了你罢。”
琼瑛两手稳稳托着茶盅,眼睛却往玉絮身上打量,玉絮应得一声,琼瑛却不解钥匙,叶文心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你们也去歇一歇罢。”
石桂惦记着荷包袋里的金锞子,玉絮琼瑛两个的机锋也不是她能管的,赶紧回屋去,打开箱子,背了身子数得着的金锞子,一个海棠花的,一个如意纹的,还有一个长生果,一个状元及第的。
这么几个金锞子,怕得抵上石桂一年的月例钱了,她拢在荷包里,把东西仔细锁到箱里去,九月回来的时候就看她在锁箱子,知道她这必是又得了好东西了,心里泛酸:“你那许多东西,怎么从来不见你戴,便是守财也没这么个守法儿。”
“我不爱戴这些,叮叮当当办事跑腿都不方便。”
石桂收了钥匙抱了猫,外头下大雪,两个小东西倒很暖和,等再养大些,教了规矩,就能放到叶文心屋里头养着了。
九月知道她没说实话,还不就是怕露富,点了指头算着冬至节要到了,大节里总要发赏钱的,算着怎么也得有半个月的月钱,交回家去免得母亲念叨,她看看自家床铺再看看石桂的,扁了嘴儿,这回且得瞒些下来,置一床厚被褥。
大雪天里没旁的差事,丫环屋里不到晚上不烧炭,关了门里头便得点油灯,索性开了一条缝透光,听外头寒风呼号,九月搓了手:“这雪怎么还不停,倒不是小雪,是大雪了。”
她嘴里念叨着,心里算那些个月钱,亲娘又来催了她,要她送钱家去,家里好做小雪要吃的腊肉。
再穷苦也不至连个腊肉都吃不起了,分明又是要榨她的钱用,这么一想,连放假都不叫人高兴,九月叹一口气,摸摸身上的衣裳,好歹这些个亲娘再不敢伸手了。
秋娘做的那件大棉袄,石桂这会儿就穿起来,屋里头比外头也强不到哪儿去,罩一件厚衣,身上还更暖和些,算着日子就要发月钱了,石桂只充不知,等着郑婆子出丑去。
郑婆子哪里等得到正日子,放月钱前两日就去找了管事婆子,提了两条腊肉一壶酒同她说项:“我来我干女儿的月钱,她小人家家不知道理事,到手就撒漫出去,往后添衣裳打首饰的,我可不得替她张罗。”
管事婆子也不是头一回吃请了,酒肉糕团,送上门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这回去不伸手去接:“这可使不得了,我这儿没钱给你。”
郑婆子急起来:“怎么没有,我不是同你说好了,那小丫头子来领只说我已经领走了。”
她还当事儿出在葡萄石桂身上,这两个不肯给,她也都看在眼里了,却根本没当一回事儿,两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天不成,三等的丫头院子里头一抓一把,又不是各房里得用的,干娘还得倒过来看她们的脸色。
譬如那个繁杏,张狂得没了边儿,她干娘一家不敢惹她,半点好都没捞着,白费了那些年的吃喝穿用,干女儿既要捧又要压,万不能惯得跟繁杏一个样。
管事婆子两手一摊,斜了眼儿瞧她:“你倒说得好听,且不知你女儿是个会来事的,你还说她不伶俐?上房可吩咐下来了,她的月例,□□燕姑娘领去了。”
郑婆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当石桂叫挤兑得无处存身,这才去了幽篁里,哪知道春燕还肯替她出这个头。
管事婆子啧了一声:“我看你也别打那些个主意了,要钱我这儿没有,你要领,自家去寻春燕姑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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