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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必惊慌,只是一件小事,不算旨意。
三日后宅家大宴明堂,席间要皇孙与几位大王都献歌舞,薛师选了几个宅家素日喜欢的曲目,让奴奴来告诉郎君一声。”
李旦接过她递上来的纸,见纸上既无尊称,也无署名,只写了几只曲子的名字:安公子、长命女、武媚娘、兰陵王、西凉曲。
字迹潦草毫无间架,倒似是出自薛怀义之手。
他略一沉吟,韦团儿已从他手中又抽出素笺,笑道:“郎君记得便好,薛师不愿让宅家知道,他为这些小事劳烦皇孙和大王们,这笺子奴奴就带回去了。”
李旦点头道:“薛师对宅家的一片赤诚,令人感动,我敢不从命。”
韦团儿却不像上次那般啰嗦,交待完话就走出亭去,到行至花圃边,忽然回头嫣然一笑:“刘娘子养得好花儿。”
刘妃强做笑容,正要说话,却见韦团儿突然探手将一朵花折下,这静谧夜中,那花枝折断声似是清晰得在众人耳边响起,刘妃竟生生打了个寒战。
待韦团儿去得远了,李旦才缓缓坐下,问李成器:“方才你看到纸上的字了。”
李成器道:“看到了。”
李旦道:“可有什么不妥处么?”
李成器道:“长命女、兰陵王、武媚娘、西凉曲这四首皆是庆典上常用的曲子,倒也罢了,只是这《安公子》……”
他不敢再说,李旦叹道:“你也知道了?”
刘氏不明所以,不由紧张起来:“这只曲子怎么了?”
李成器望了李旦一眼,李旦轻声道:“此处都是自家人,以后是福是祸都一起担当,无妨,你说给他们听吧。”
李成器这才道:“这只曲子是隋时为炀帝游江都所做,有乐工笛中吹之。
其父谓其子曰:‘宫曰君,商曰臣。
此曲宫声,往而不返,大驾东巡,必不回矣。
’。”
刘氏惊道:“那在至尊大宴上演这首曲子,岂不是有诅咒之意?”
李旦道:“我就是不知,挑这几首曲子,究竟是不是薛怀义的意思。”
李隆基嘟囔道:“薛大和尚一个市井伧夫,怎么懂得这些玄机,必然是武家那些……”
他未说完,李旦与窦妃已同时喝道:“住口1
刘妃想到韦团儿临去时的笑容,按着胸口上不来气:“那……就让凤奴换一支曲子。”
李旦苦笑道:“哪有这样容易,若这真是薛师为宅家选的怎么办?此人圣眷正隆,也万万忤逆不得。”
刘氏急得就要掉泪,李成器忽然开口道:“母亲勿忧,让儿试试。
这曲子的妨碍只在宫声往而不返,将此处改掉,至尊若问起,就说儿专为至尊翻的新曲。”
李旦温言点头道:“只能如此了,侥幸还有三日,你我共同参详,改一只曲子还来得及。
你们也跟着豆卢儿多加练习吧,莫要出错才好。”
自那晚起,皇嗣所居的偏殿便日夜传来萧笛笙鼓之声,似是赏心乐事,其乐融融。
三日后武曌加尊号为圣神皇帝,御明堂赐宴,皇孙们一一献乐,李成器先吹《安公子》。
皇嗣李旦一直偷觑母亲面色,圣神皇帝侧耳倾听一阵,倒只是淡淡一笑,一身薄汗的李旦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其后李隆基舞过《长命女》,年仅五岁的卫王李隆范戴着面具出场,一蹦一跳地舞起《兰陵王》,一曲舞罢,摘下面具伏地,用稚嫩的童声颂道:“卫王入场,咒愿神圣,神皇万岁,孙子成行。”
一时大臣均呼万岁,龙颜大悦,李隆基随父兄叩拜下去时,看到弟弟如一个小小的玩偶般,被人操控着,说出连他自己都不解的词句,心中忽然涌上深深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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