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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都听你的!”
理发师说干就干,直接上了推子,魏大魂后脑的头发一会儿功夫就只剩青茬儿,接着理发师用毛刷刷掉魏大魂脖颈上残存的断发,摘掉白色的围布,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套头毛线衣,依然是上次胡承荫见她时穿的那一件,只不过袖口处脱线的地方被技艺不高的针脚给补上了,因为毛线的颜色有细微的差别,看起来有些明显。
魏大魂不光上衣没换,甚至连露出脚踝的蓝色工装裤和褪成灰色的黑布鞋也跟上次一模一样,胡承荫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只有这一身衣服。
魏大魂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付钱后不经意地朝门口看了一眼,跟胡承荫在空中交汇了视线。
胡承荫站起身来,朝魏大魂挥挥手,他想起来魏大魂曾经告诉他跟自己打赌的事,为显热络便说了句玩笑话:
“怎么?这回期末考试没有考全班第一么,学弟?”
听了这话,魏大魂一时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胡承荫,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他的记忆,她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是……”
魏大魂的反应是胡承荫完全没想到的,他倒也不窘,却故意做出一个略带委屈的笑容:
“不会吧?魏大魂,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亏我还请你吃大酱骨呢!”
见胡承荫激动地为自己抱不平,魏大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胡承荫学长,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你上次送我去医院,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胡承荫看着魏大魂脸上生动的笑容,故意抱起双臂:
“好哇,你是故意的!”
“谁让你还叫我学弟的!”
“谁让你把头发剪这么短的?”
“学长,我这次期末考试‘投影几何’和‘工程画’两门课都考了全班第一,是不是很厉害?”
“那你不是赌赢了吗?怎么还剪得这么短?”
“我每个月就靠着贷金过活,剪得短一点儿我下次就能久一点儿再来,学长,你说我是不是很会精打细算?”
听了魏大魂的话,胡承荫讶异于她的坦荡,又觉得有些难过,此时魏大魂却对胡承荫的想法毫无觉察,她看一眼墙上的时钟,突然露出焦急的神色:
“学长,光顾着跟你说话了,我上课要迟到了!”
胡承荫一路跟着魏大魂快步走出了理发室:
“上课?现在联大不是在放假吗?”
“这个春假我一直在青年会补习学校教英文,算是勤工俭学,明天我就能领薪水了,学长有空就去工学院找我吧,我请你吃饭!
!”
一句话说完,魏大魂没等胡承荫回答便撩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梯,一会儿功夫便没影儿了。
说实话,胡承荫对青年会的补习学校十分好奇,他很想听听魏大魂讲的课,可是那个理发师一嗓子将他叫了回来:
“你还理不理发了?”
胡承荫转过头,发现理发师已经举着围布站在那里等他了,胡承荫只好走过去坐在皮椅上,很快便被围布围得只剩下一个头。
理发师的技术十分熟练,很快便剪完了,胡承荫对镜自揽,自觉精神了不少。
走出理发室,胡承荫有一瞬间想找一找魏大魂上课的教室,可是看着长长的走廊,他又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有些夸张了。
正犹豫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胡承荫走近一看,门楣上挂着“乒乓球室”
的牌子,有几个人凑在门口看热闹,胡承荫走了过去,只见两个看来是一年级新生的男同学在球台前激烈地搏杀,一记好球打出,看客一阵欢呼,胡承荫也报以掌声。
又看了一会儿,胡承荫转身离开了,他突然间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走出青年会的大楼,天空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胡承荫没有带伞,双手插袋地走在街上,也渐渐生出几分“斜风细雨不须归”
的洒脱之感,只是几根细碎的头发茬儿成了理发师手中的漏网之鱼,不合时宜地钻进了他的衣领里面。
胡承荫一边走,一边体味着雨丝拂面的潮润和脖颈间又扎又痒的触感,轻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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