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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气,脱下自己身上厚厚的玄狐皮大氅,折袍摆半截铺在雪地上,让孩子踩过来。
小姑娘仿若没听懂,只盯着那氅衣,脚趾蜷起,不敢上前。
苏彦冲她笑了笑,抱她上去,然后将她裹在大氅中,又给戴好兜帽。
“抱石,此处距法门寺甚近,那处由我施赈的场所,你一会送她过去,好好安顿。”
苏彦转头吩咐身边的侍从,又接来一个酒囊,道是温水,让她慢慢喝。
小姑娘这回却不接了,才露出的两分欢色刹那间退下。
只伸出一只手,攥住他袍摆,一个劲摇头。
流落到这渭河畔之前,她便是在法门寺住过一段时日。
寺中僧人很好,施粥赠药,劈厢房腾佛堂给她们居住。
但是,去的人越来越多,总也有僧人照顾不到的地方。
会针线缝补的妇人,有力气能砍柴挑水的男人,还能受欢迎些。
他们帮着寺庙做些事,同管事和尚搭上两句话,便吃食少忧。
而像她这般的孤弱幼女……不是被抢了汤饼,便是被夺了铺盖。
数日前,便是一个比她稍大的女孩,说要给病重的祖母添床被褥,便将她的抢了去。
她气不过,两厢争夺中,那女孩不慎撞在门槛上,不知怎么一下便没了气。
老人家见状颤颤巍巍过来,一口气没上来也死了。
两个活人转眼成死尸,还未等寺里的和尚来安置,周遭的人便已经一拥而上,将尸体衣衫扒光,草草扔出,如此既得容身处,又得遮体衣。
她身上这件少了两个袖子的破衣裳,便是好不容易抢来的。
为此还被另一个高个子男人直追了两里地。
“……别把我送走。”
她低声哀求。
到最后将只啃了小半的胡饼塞回苏彦手中,唯有另一手攥紧袍摆不肯松开,“我很乖,吃的也很少。”
她跪在苏彦面前,小小的一团,如一只病弱的小猫。
伸出细细的爪子,蹭上他的皂靴,来回擦拭。
她说,“我也可以干活。”
这是元丰十年的除夕夜,风雪漫天,月色昏沉,难见光华。
苏彦看自己手中半块胡饼,看朔风呼啸如野鬼哀嚎的旷野。
礼崩乐坏,纲常废弛,上无明主理事,下无贤士辅弼,纵他一人一家一族之力,开私库施金银,依旧难护黎民于万一。
他将饼重新放入孩子手里,揉了揉她脑袋。
又一个侍从过来,告知他,车驾维修估摸需要半个时辰,那处已经点起了火堆,可去烤火歇一歇。
他抱起孩子,小姑娘抓着他袖角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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