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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静默地往外走,在一道通往前院的小门前,外祖母停下步子,刘藻也随之停下,望向外祖母。
老人家抬手,摸了摸刘藻的脸颊,同是干瘦嶙峋的手,与方才抓住她手腕时的冰冷担忧不同,刘藻品出温暖与心疼来。
外祖母仔细地端详她,嘴角有些颤动,她干涩的眼中隐有泪光。
“要小心,宫廷险恶,你要护好自己。”
刘藻问道:“我还能回来吗?”
外祖母眼中的泪光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收回手,推开那道小门。
小门外,二十余名甲士持戟而立,有序地站成两排,庭院正中是一名女子。
女子着一身素雅宽袍,发丝绾成髻,与这满庭肃然,格格不入。
她听见推门的响动,转身望过来。
刘藻随外祖母走过去。
外祖母在女子身前停下,将刘藻带到身边,环视庭中诸人,高声道:“这便是卫太子之女。”
女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刘藻身上,闻言弯身行礼:“臣拜见皇孙。”
她一带头,那二十余名甲士,动作一致地跪下,齐声高呼:“拜见皇孙。”
刘藻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脸色有些发白。
外祖母开口道:“敢问君侯是何人?”
女子面对着刘藻,似乎不是回答外祖母,而是说给她听的:“臣谢漪,忝居丞相之位。”
刘藻闻言,忍不住多看了谢漪好几眼。
为官做宰不易,更何况她还是一名女子。
她能位极人臣,必有不凡之处。
刘藻在看谢漪,谢漪也在打量她。
与刘藻纯粹的好奇不同,谢漪的目光带着若有所思。
刘藻立即想起入宫之事,心中再度不安。
谢漪收回目光,道:“时候不早,请皇孙随我入宫。”
不论是她的官位,又或庭中那二十余名执戟甲士,都昭示刘藻毫无抗拒之力。
外祖母闭起眼睛,没有说话。
刘藻走了出去,她迈出第一步,步子沉得像是抬不起来。
但她没有停下,一步一步,朝谢漪走过去。
谢漪显得很满意,她带来的执戟郎从中间分开一条路,让出身后的大门,刘藻从这条路穿过。
走到门前,她听到双膝触地的声音,还有外祖母的恳请:“这是武帝之孙,汉室血脉,望丞相多加照拂。”
老人家的嗓音,甚至有些因年迈而发颤,但她仍是一字一顿,清晰将每一个字,都凿入众人耳中。
刘藻能感觉得到,外祖母说武帝之孙,与卫太子之女的意义是不同的。
卫太子亡故多年,连皇位的边都没有碰到,早已无人敬畏。
而武帝在位五十六年,征伐四方,罢黜百家,雄才大略,彪炳宇内。
他在世时,朝堂诸卿,无人敢说一个不字;诏书出京,郡国无不恭敬伏听。
他驾崩多年,朝中任用的大臣,多是他提拔起来的老臣。
外祖母提起武帝,是欲借武帝的威势与恩德,恳请谢漪照看皇孙。
刘藻留意走在她身旁的谢漪,谢漪没有止步,她甚至连神色都未变动,身后的甲士也是波澜不惊,仿佛外祖母的那句话,只是刘藻一人的错觉。
刘藻忽然想到,这一去,不知何日能归。
她回头,想要看一眼外祖母,分开两侧的执戟郎又合并成两列,挡住了刘藻的目光。
她能看到的,唯有泛着寒光的甲胄,这在溽热的夏季,使得她心底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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