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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全然没了往日的记忆,却不傻。
那以己命深深刻进她骨髓的男人,是他。
不论过去如何精彩,魏剡那一页已从她的世界翻篇。
纵然将来长路坎坷,他才是与她一同披荆斩棘的未来。
轻薄指尖逐一抚过他高耸如山脊的鼻尖,俊美如俦的轮廓,还有那硬朗坚毅的下巴,双眸如水波般荡漾,红唇轻启:“以后你的衣裳,由我来做,好不好?”
如此显而易见的心思,他如何不懂?
斜阳倾泻,树影倒挂窗棂,余阴恰好落在身形俊拔的男人襕袍衣摆一侧。
大掌包裹她的小手,顺势一拽,拥人入怀中,薄唇含着颤音,低声应她。
期盼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叫他如何不激动?
只是,他尚不明了自己方才为何因那‘你会后悔’而失控至此。
它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她这处脱口,当即网住他的心,越挣扎、越窒息。
记忆不自觉停顿到天姥山那晚的梦境,以及那幅临摹的《清明上河图》。
难道,与她失忆前所说的那事有关?
竹帘清幽,霞光万丈。
修长指腹动作轻柔,为于竹椅上沉眠的绿纱美人掖了掖薄披。
大掌不自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细细摩挲一番,眼底一阵温柔。
竹椅忽地一漾,绿珠从梦中惊醒,掩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涔涔冷汗细细密密布满每一寸毛孔。
云逸忙侧身将她揽入怀中,轻声拍抚:“梦魇而已,勿怕。”
回过神来的绿珠仰头对上那张平庸无奇的面孔,鬓角上的湛绿步摇仍在摆动,泪光怔然滑出眼角,凝于睫。
云逸见状,方忆起适才风尘仆仆赶来竹屋,忘记摘掉这令她极其厌恶的面具。
拂手挥动几下,与修长指腹相映衬的俊逸面容这才款款落入她的眼底。
“面具戴久了,就脱不下来了……”
绿珠摩挲他的清湛姿容,流散的嗓音似有所指。
云逸深敛其目,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漫不经心开口:“古之成大事者,何须在乎皮相之说?为报灭门之仇,借用他人皮相又何妨?”
绿珠不再执意与他争辩,捂着稍稍显怀的肚皮起身,举目四顾,不解发问:“负责照顾我饮食起居的老妪呢?”
“她老家临时有事,回去了。”
他扶着她,亦步亦趋。
绿珠轻点了下尖细下巴。
回去了也好,省得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莲步轻摆至竹屋檐下,不远处搁置了一约摸三尺三寸的鸽笼,素白指尖一一摩挲上方的纹络,清容染了些许哀伤,久凝不语。
“牲畜之辈,向来野性难驯,加之其又添了双扑棱之翅,眼界大了,自是不再恋旧,“云逸扶着她朝外轻移,细心提醒,“日已落西山,晚膳也备好,你与腹中孩儿皆需进食了。”
话音落地,扬手招来垂首的翘儿,事无巨细嘱咐完毕,这才将腹部微隆的绿珠交与她。
初迈数步,绿纱裙摆晃动几下,清容回头对上他的视线,“你呢?不与我们一同用膳?”
这时,黑衣暗侍陌然大步而来,朝绿珠躬身行礼。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笑容和煦,一如此刻的万丈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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