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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留下的这几个,皇爷真是当亲儿子的。
而在那群少年将军里,常连芳也敢自信的说,他是唯一在新兵营见过一口真血的,也凭着这一口真血,他的功劳没一桩是假的,皇爷只要敢用他,他就能让皇爷满意……可是现在,那些功劳都烟消云散了。
抬手用衣袖擦去眼泪,常连芳就觉着脑袋无比清明,他也从未这般冷静过。
他得帮义兄把眼前这事儿,以他的经验掰扯掰扯,不然这亏得直接气的到棺材里都不闭眼的。
他举着“军令”
问:“二哥!
你要去皇爷面前告御状吗?”
陈大胜一愣,继而站起来,离开遮雨的旮旯地儿,到外面淋着雨水蹲下,他双臂抱着脑袋蹲,如那没有母鸟护着,露在雨水里鸟雏儿般的无依无靠。
他的几个兄弟看到也要跟,却被常连芳拉住了。
“别去,让他好好想。”
余清官看看那叠军令,喉咙上下打结,好像一颗小核桃堵在他的嗓子眼,半天他才吐出俩个字:“啊~好。”
说完拉着几个兄弟去了更加阴暗的地方,蹲下,齐齐一动不动的看着陈大胜。
他们都知道了,却不怎么为自己难过,只为头儿难受……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本事!
害的什么都能,什么都会的头儿一筹莫展的那么闷着。
雨水越来越大,灵棚那边忽响起了昂长的牛角号子,清朗有力的诵读祭文声从那边徐徐传来:“嗟呼……举国悲怆兮哀哉!
故大将军武肃公,不终年而身殉……人心骇震,亿万之人悲声动地,言及先公泣下沾襟……闻将军之德,褒死难之士,养死事之孤,亲推轜车厚死以慰生……(注)”
陈大胜于雨中缓慢站起,安静的听着祭文,他听不懂,却要认真的记忆下每一个字。
直至那边念完,他才慢慢走到旮旯里,重新蹲在常连芳面前问到:“告不赢吧?”
常连芳点点头:“赢不了,陛下手中三路大军,谭家十六万,以后我爹说会分成五路,他家最少还得站一路。”
陈大胜点点头:“你说的,我不懂!
进长刀营两千,就活了我们七个,冤死……”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黑暗中又送过来斑驳的六双手,加一起一百个手指头都没有。
常连芳面目肃然:“一千九百九十三。”
陈大胜点点头:“一千九百九十三添一个羊蛋。”
常连芳不知道羊蛋是谁,但是被陈大胜额外提及,就很重要。
他说:“谭家军自邵商正式起兵,助皇爷征战天下,前日报备到兵部的损失,将折八百余,兵损十一万余,他家为新朝是倾家荡产,这事不假。”
陈大胜点头:“赢不了,我这个校尉许账册子上面都没有花名儿。”
常连芳点头:“自古兵营吃空饷,抢属下功,常事儿!
人人都这样,只他家吃相难看。”
陈大胜瞪着他:“不是吃相的错,是人人都错,这事不对,老天也不许?”
常连芳气笑了:“老天爷?”
陈大胜认真点头:“在庆丰城外,我看到了。”
常连芳抿抿嘴:“可……老天爷,也没砸死老谭家,皇爷也不会看老谭家倒霉。”
陈大胜看着天空问:“凭什么?”
常连芳:“不凭什么,他比你贵,比你能,比你人多,比你权大,比你……什么都比你强,姓谭的这次折损两百多,这事皇爷不敢不认!
老天爷那边,他凭着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案台上供奉的牺牲都比你多……”
陈大胜忍耐:“前面的也没少给。”
常连芳:“老天爷不瞎,这世上不能有两个皇爷,我皇爷比前面的强!”
陈大胜认真辩驳:“那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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