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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山这一扑是爪下留了情,燕慈身上骨头无碍,只是昏迷不醒。
李若庭找了祛淤血补气的草药来煎,只喂进了半碗,剩下的统统流进了燕慈的衣襟,燕慈浑身发散着浓浓的苦涩的药味。
煎药喂药忙活了一夜,天蒙蒙亮起,石室外响起几声鸟叫。
李若庭提了木桶走出石室,天回了暖,山中不再寂静,一路上虫鸣鸟叫,茂盛的草丛里树冠中也不住有动静。
他不知道燕慈什么时候能醒,总不能让他一直躺那臭着,他要给他擦净换衣。
他在溪边乱石堆里找了个小水洼,低头照自己的脖子,脖子下颚连接处被狰狞的大块大块的红紫色淤血布满,而他的喉咙里像吞了碎石子,石子打磨着喉咙里的肉。
李若庭扯出里衣的衣摆,咬牙使劲撕下一块来胡乱缠上脖子遮住了骇人的痕迹。
他的心很乱,比溪边这些枯草乱石还要乱。
燕慈不会杀他,他深信不疑。
只是随着病情加重,燕慈愈加虚弱也愈加失控。
但燕慈的那个举动……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被掐住了脖子所以脑子不太清醒,到底有没有发生他都不敢确定。
温热的指腹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下唇,似有似无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他的唇上。
他发疯般浇了满头满脸的冰凉溪水,冷得牙齿咯咯作响。
当李若庭提着两桶溪水喘着粗气回到石室,燕慈已经醒了,在石床中闭目打坐。
他终于松了口气,却神色如常地说:“师父,把衣服换了。”
声音已然嘶哑的不像他。
燕慈没有睁眼看他,薄唇轻启:“你走。”
李若庭扯了椅子坐下,趴在桌面疲惫不堪:“我等你好了再走。”
两人一声不吭,石室中只剩柴火烧得噼啪响,偶有山风洞外盘旋而过,传进石室的萧瑟风声呜咽好不凄凉。
墨山带着早春深山中特有的寒意进了石室,还有它粗重的喘气声。
“送他下山。”
燕慈清冷的声音响起,他面无表情对墨山说:“如果你不想我杀了他的话。”
李若庭嗤一下笑出了声道:“你想杀我的话……”
他徒然顿住,他笑不出来了,燕慈想杀他的话,早就杀了。
何必又拖拖拉拉到如今,他已经摸索到燕慈发病的些许征兆,每次燕慈失控时都是情绪最先失常,向来平静如水的一个人变得狂躁暴怒,变得肆意出手伤及无辜,白漪正是燕慈失控的受害者。
燕慈不想他也落得白漪的下场,一身血的白漪,倘若燕慈真的失智,燕慈还能控制得住不伤他吗?
不管燕慈是否能控制得住自己,他也万般不愿了,他不愿让他忍耐痛苦,不愿看燕慈死力掐着他的脖子一下是深恶痛绝一下又是迷茫悔恨的眼神。
“我走。”
李若庭说。
他站了起来,似乎是怕燕慈留他,他匆匆忙忙连包袱也没有拿就往石室外走,迈了两步发现他的衣裳杂物散落在自己的木床中,又垂下头来快步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腔愤怒无奈酸楚无处释放,他把东西胡乱堆了进去,一只小小的绸袋掉了出来。
李若庭拧眉,拿起绸袋,绸袋是素雅杏色,袋上绣了几朵粉艳艳的桃花,朱红的棉线穿过袋口把方方的绸带系起,他指尖一挑,棉线松散开,里头装着银钱。
这是燕慈给他的压岁钱?
燕慈是不给压岁钱的,甚至从不过节。
李若庭爱折腾,住在深山中他也要过得像山下百姓一样,每逢过节都要张罗,端午要摘箬叶,中秋要吃赏月,立冬要喝汤。
可向来是他折腾他的,燕慈置身事外又坐享其成,有吃他就吃有喝他就喝。
这时候倒知道给他压岁钱了……
李若庭把绸袋放进衣襟里,手上扯着包袱两个角用力狠狠打个结,粗布包袱发出刺耳的嘶啦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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