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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恕问:“当时患者为什么犹豫,不肯签同意书,你知道吗?”
陆晨曦理所当然地道:“他们是怕花钱做了手术还是会有意外,事实上我对这个手术很有把握,是杨主任利用患者这种心理,误导他们,加重了他们的犹豫。”
庄恕似乎微微叹了口气:“杨主任怎么对病人讲的,你听到了吗?”
“我……我当时不在场。”
陆晨曦的声音低下去。
“那么请不要用推测当作事实,更不应该以此对别人做道德评判。
患者不愿意做手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他们是怕这里手术没法报销。”
庄恕的声音依然是平静的,但陆晨曦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咬着牙问道:“这个老人如果不马上手术,在转院期间出现了意外,就会有生命危险,这个时候命重要钱重要?”
“即使给出了最好的治疗方法,但是病人用不起,也没有意义,你说呢?”
庄恕淡淡反问一句,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铺开在会议桌上,清楚地说明,“两个月前修改实施的新农合医疗保险政策明确指出,严重威胁生命的突发急症,就近抢救后,应根据病人实际情况,选择水平适合的医疗机构继续治疗。
换言之,这个病人在我院手术,可以报销。”
下面的大夫纷纷开始低声议论。
陆晨曦惊讶地拿起那份打印的新农合保险覆盖的说明仔细看了,确实——急重症只要市区三甲医院医生认证,必须及时就诊治疗,农村病人可以不受转诊限制,保险可以覆盖——这一项可以消除大咯血病人的顾虑。
“这是两个月前才通过的条例,而且各地不同,想必医管科还在研究细则,没有安排各科学习。”
庄恕看着沉默下来的陆晨曦,声音也温和了一些。
陆晨曦坦然承认:“是我的疏忽,如果我们提前向病人讲到了这些新医保政策,事情可能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杨帆见陆晨曦认错,立刻抓紧时机发言道:“大咯血的病人,庄大夫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我们再说另一起纠纷——患食管癌的赵伟刚老先生,术后不适,现在家属一定要请外院专家来会诊,确定手术没有问题。”
听杨帆提起这个病例,陆晨曦倒是立刻又抬起头——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一码归一码,上个病例她有疏失,但这个病例她有什么错?她理直气壮地大声道:“我并没有违背任何常规,请外院专家会诊没问题,我只想问一句,难道每个病人术后不适,都可以质疑我们,都要请外院专家会诊吗?”
“现在病人家属最不满的,是其他病人用了吻合器,他们父亲没有用,而术后不适并没有出现在其他病人身上,所以认为你的手术方式落后。”
杨帆道。
“杨主任,您作为一个心胸外科医生,认为一位七十九岁的老人,做过两次大手术,有各种基础病,他的术后恢复,能跟邻床三十岁小伙子比吗?老人术后恢复没有别人快,这都是我手术的问题?”
陆晨曦挑眉。
杨帆接着她的话道:“你既然知道这位高龄病人的情况,就应该把所有未知的可能性,都跟患者讲清楚,杜绝患者的误会。
但是你却连吻合器的选择,都没有提供给患者。”
陆晨曦不以为然地道:“我的手动缝合效果是怎样的您不知道吗?三百多例痊愈病例跟踪半年到一年的统计结果,您不清楚?我给他们选择的是最好又最便宜的方式,这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你没给他们选择!
致使他们认为,是你因为个人利益,偏颇地选择手术方式,造成了现在的术后不适。”
杨帆这句话让陆晨曦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震惊地问:“我因为个人利益不给他们用吻合器?!”
“这是病人家属的观点,不是我说的。”
杨帆只道。
“好,病人家属的观点跟您的可真像啊。”
陆晨曦被气乐了,讽刺地说。
杨帆恼了:“陆晨曦,你这是什么话?”
“你今天做的这些事不就想说一句话吗?想让我走是吧?不用说了,我走!”
陆晨曦这句话是对杨帆说的,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了傅博文,她的恩师。
傅博文不安地看着她,却欲言又止。
陆晨曦心里一灰,微微欠身道:“对不起,傅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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