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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是方圃。
他整个的人躺在面,脸朝上看着她,面带微笑,淫邪的微笑,得意忘形的微笑,阴险狡诈的微笑,贪得无厌的微笑……
他的眼睛睁着大大的,像一口经年的枯井,井底长满了杂乱的枯草。
他的眼睛里涌动着一股暗红色的血液。
那股血液从他的眼睛流出,不,精确一点应该是从他的脑袋中央喷出,如瀑布,如飞泉,如猎豹,如苍鹰。
他的一条腿笔直地抵着楼面,一条腿蜷曲着,从膝盖分开,小腿和大腿分别蜷成了数字3的形状,他的膝盖跟另一根腿一样是抵住楼面的。
你看见天堂的钥匙了吗?浓重的声音传来,跟教堂的钟声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哪里是他,哪里是教堂。
她知道他已经打开了天堂的大门,她听得出他的声音是从上面传下来的,而不是从冰冷的水泥地上。
快,快抓住她,那个女的,长头发的,她是凶手,是她把这个男人给推下来的。
一个声音传来,两个声音跟上,数十数百个声音一起传来,撕破了墨染的苍穹。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灰白的水泥地上是殷虹的罂粟花般的血液。
警车开来了,跳下荷枪实弹的威风凛凛的警察。
她们拨开一团乱麻似的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
新闻记者也来了,长发的,短发的,羊毛卷,板寸头,一样的手忙脚乱,一样的狂轰滥炸,架着三根腿的照相机一阵狂拍,有的还把镜头对准了楼顶上的她。
对,她是凶手,应该拍她,还应该抓她呢!
消防车开来了,一个全副武装的蜘蛛侠开始攀爬了。
啊!
她大叫了一声从楼顶上摔下来,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轻很轻,像是一只脱线的风筝,在呼呼的气流的推压排挤下艰难地舞蹈。
妈妈!
妈妈你怎么了?女儿的小手紧紧地抱着她的头,不停地摇晃着。
她又啊了一口,喘着浓重的粗气,像是一个极度口渴的人。
爸爸快来呀,妈妈头上都是汗,是冷汗,像冰块一样冷。
女儿都要哭了。
老公赵君堂听见了,揉着惺忪的眼睛,胡乱地提着裤子出现在她们面前。
方圃——她游丝般的声音若隐若现。
他的眼前一黑,眨巴了两下眼睛,晃了晃圆圆的脑袋,差点摔倒,幸亏后面是床,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快醒醒吧!
他的声音厚重而紧迫,带着浓浓的秋意,肃杀而萧条。
我看见了天堂的钥匙!
她的眼里含着两片泪花。
她把手伸出来,轻轻地搭在他的手上。
她发现他的手跟她的一样的冰凉。
她苦笑了一下,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她看着他那满布血丝的疲倦的眼睛说。
她自己似乎也从梦中慢慢清醒过来,头微微扬了扬,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嗯。
他说完推开她的手,用力提了提裤子,拉上拉链,走到了洗手间。
她知道老公最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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