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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并不介意南王的疏淡,自顾自斟满后饮尽。
南王斜目瞥他一眼,不以为然,冷声道:“你连下三道圣旨到奉阳,就是为了请我来坐镇?老夫虽年事已高,但还没有愚笨。
你执意要修建沁春园,又将瑾儿的十六诞辰特意安排在沁春园,是何用意,老夫又怎会不知。”
“皇叔果真是个聪明人,看来朕不用再隐瞒你了。”
陛下爽朗地笑了起来,搁下酒盏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三个月前开始边境发生小规模暴动,虽然捕获几个带头人都只是普通的流民。
但是这些暴动规模小,发生地散乱,却都在不早不晚的时间里发生,很显然是一个有组织的蓄意行为,朕不得不提防。”
南王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深意,脸色更加阴沉,沉声道:“你觉得是‘他’回来了?”
陛下不置可否,持杯饮尽,凝眸望着空而见底的杯盏,喃喃道:“朕相信但凡能有传言四起,就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十六年过去,即便不是他本人,也定是拥护他的余党。”
说到这里,他露出有些诡异的笑容,“那帮人视所谓天命为真理,能为一句可笑的箴言忍辱负重十六年,不就是等着今天吗?又怎会在这个关节眼上放弃?”
南王从他轻微扭曲的笑容里察觉出一些危险的苗头,修建齐整的白眉不禁皱起,酝酿在舌尖的劝阻却未能出口,终是摇首叹息道:“何必呢。
你总是将他人往恶意的方向看待,揣测身边之人都居心否侧,孰不知正是你自己让他们对你失去信心。”
“皇叔惯于置身事外,说得倒是轻巧。”
陛下掩住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目光中却是一片冷寒,“朕是天子,自然要比他人多想一步才行,不然这皇位又怎么坐得安稳?”
听他这样说,南王便不再多言了。
十六年前,他的两个兄弟为了皇位而手足相残,多少人被这场动荡卷入丢弃了身家性命。
面对一片血海与战火,尚且年轻的他心灰意冷,不愿插手帮任何一边去攻打另一边,最终选择了撤身远离京都,选择了逃避。
他无所谓天命之言是否代表天地正义,他只知,这“正义”
让他的两个亲兄弟流尽了血,整整争斗了十六年都没有结束。
而他们的子女与继承者,还将持起他们的剑继续这场避无可避的战争。
“皇叔啊,此时正是海棠盛开的季节,午膳后一起去观赏后山的海棠林吧。”
陛下不再饮酒,转而提议道。
后山上盛放的海棠花在沁春园的每一处都能仰望到一角,满山满地盛开的花朵将天空都烧成了粉艳的色泽,令人叹为观止。
这片海棠林是当年玉妃带人亲手种下的,想不到不等它们抽根发芽,璧人已惨死战火,香消玉殒。
思及此,南王心中涌起一阵难忍的悲痛。
他只见过玉妃寥寥数面,那位赫赫有名的甄一门家的幺女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然而印象中,他却是对她极厌恶的。
如今斯人已去,物是人非,往昔的恩怨都已随时间化作尘埃,连骨骸都已化为粉末,听闻将要去她的墓前,心情竟比预想中还要郁结。
他阖上眼,将心间翻涌的思绪压制在稳如泰山的面容之下,叹道:“玉妃的坟墓……还在吗?”
“那是自然,当年跟沁春园一起葬灭的人,所有的人都在。”
陛下挑了挑眉,含糊的言辞透出一股森人的寒意。
南王凝着他双目,和煦的春风拂在陛下俊朗的面容上,让他依稀回想起十六年前的自己和长兄,然而他却没能在这个年轻的君主身上找到长兄的影子,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转身负手而去。
陛下愉悦地弯起唇角,为初战的告捷而心情舒爽。
不经意间回眸,却赫然瞥见早已目瞪口呆的成盛青,不由讶然:“盛青?怎么你还在?”
成盛青被陛下的问话声拉回现实,好半晌都没能从得知真相的冲击中回过神,他焦急地左右观望,竟没有找到暮成雪的身影!
这小子,居然自己落跑了……那么无意间从头到尾窥听到不该知道的真相的,只有他一个人?
陛下眼中的冷意足以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善解人意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内心的哀嚎做出了肯定的回应:“你懂的吧……”
成盛青拿出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丝笑容,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不能像混小子和混小子二号一样有存在感,真是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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