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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召人一问,得知谢文竟还未往相府请罪,当即大怒。
她已不求世人能理解她与谢相了,他爱冷眼爱不齿皆由他去,看在谢相的面上,她忍了。
可谢相的教养之恩,提拔之恩,总还是在的,竟就全部一笔勾销了?
刘藻气得不行,令人将谢文召来。
谢文也是踟蹰徘徊。
他方自军营回来,途经相府时,不由自主地勒紧缰绳,望向府门,寄望丞相恰好出府,与他相见。
马蹄声嗒嗒作响,缓慢地走过相府。
谢文走出了好远一截,犹在不住回望。
侍从见此,上前道“君侯可是要往相府?”
相府已离得远了。
谢文黯然地摇了摇头。
他至今仍以为姑母所行之事不妥。
可心情已与起初不同了。
他起初以为羞耻,怒斥姑母使谢家蒙羞,后又觉无力,以他之能必是难以阻挠,再后来则是担忧。
依姑母的性情,能与他坦言,定然心意已决,可她情坚不移,陛下那头呢?天子富有四海,要什么得不到?即便眼下真心,十年二十年后,姑母衰老,她还能坚定不移否?
几度纠结下来,最终还是担忧占了上风。
他倒是想与谢漪详谈,可那日言辞过激,他一时无颜登门。
随后,军中又屡屡生事,原已蛰伏下来的将领渐渐不服调配,他的军令日渐无人尊奉,军纪也随之松垮。
他才与谢相生隙,军中便跟着生变。
非他阴暗,谢文不免想到是否是丞相暗下绊子,以此逼他低头。
今日亦是如此,他下令期门军与羽林军冬日演习,以健将士体魄,却被期门中郎将当面驳了回来。
羽林中郎将是只老狐狸,看似劝和,实则也与他对着干,使他难以令行禁止。
谢文走过了相府,还在猜疑,羽林、期门二军,是否是丞相授意,与他难堪。
但据他所知,姑母与期门军并无什么交情,羽林倒是曾在她手中掌过一段时日,羽林中郎将曾是谢府座上宾。
但自天子插手羽林以后,丞相便与那边疏远起来,将羽林军让给了皇帝。
谢文毕竟曾是谢漪精心培养的侄儿,不至于看不清形势。
这些日子也瞧出来了,他能居骠骑将军位,得封万户侯,非他功劳显赫,而是陛下有意拔擢。
他得罪了姑母,触怒陛下,而后军中受挫,其中必有关联。
谢文一一想来,难免魂不守舍,回到府中,正欲更衣,宫中来人了,召他觐见。
刘藻刚与大臣们议完事,余下还有另一拨大臣需召见。
她拨冗令谢文前来,无心与他周旋,直言道“如何请罪就不必朕来教你了。
今日你便登门,休再多做拖延。”
谢文入殿,刚行了礼,皇帝便是这么一句。
他像是找到了台阶下,踟蹰多日,总算能往相府去一趟。
可隔阂已成,纵然去了,也多半无济于事。
谢文暗自惆怅,正欲称诺,忽而发觉陛下提起他与姑母之隙,是以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她已不再遮掩她与姑母之事。
谢文顿觉感觉,浑身都觉不自在,他拱手之时,手便不由抬高了些,挡住了脸,道“诺。”
刘藻见此,嗤笑一声,又道“京卫也不必卿费心,卿且将公务搁下,修身养性去。”
寥寥数语,便是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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