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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振跌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伤痛。
周雨睛眉头高挑,冷笑连连道:“事情是我做下的,那一双贱人是我卖掉的,那又怎样?实话告诉你,安南侯府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弄死两条贱命,轻而易举。
我不过是看着咱们夫妻几十年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蒋振咬牙切齿道:“你这叫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孤儿寡母,身无分文,你让他们怎么活!”
周雨睛拿起手边的青花茶碗,狠狠的缀上一口,左手的佛珠转得更快了些。
“我若不卖了他们,难不成还等你蒋振有朝一日把人迎进门;等着你宠妾灭妻,忘恩负义。”
蒋振只觉得寒彻心骨,扶着椅背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淡淡道:“你欲何为?”
“我欲何为?蒋振,我嫁给你三十多年,我要什么,你心里难道会不明白。
若不是你逼我至此,我又怎会痛下杀手。”
周雨睛眼中含悲,转过脸对着大儿子道:“宏建,跟你爹说说吧!”
蒋宏建清了清嗓子道:“父亲,母亲的意思,老祖宗们早都不在了,这家也该分分了。
二叔一家子上上下下十几口人,依附我们多年,您如今已经致仕,再养活他们一大家子人,银钱上不济。
母亲把柳口胡同的宅子给了二叔,五进的宅子,还带个大花园,一家老少住也尽够了。
蒋宏建边说边打量父亲脸色,略迟疑了会,道:”
宅子里的家具,摆设,日常所用茶碗杯碟都是母亲掏了私房新买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也是从府里拿了卖身契过去的。
蒋家的祖田不能分,每年租子的一半给二叔家。
老祖宗留下的铺子庄子当年也都卖得一干二净,咱们府里现有的都是母亲嫁妆,无甚可分。”
蒋宏建见母亲锐利的目光朝他看来,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母亲把她嫁妆里西郊的一处小庄子给了二叔,算做补偿。
余下的翠玉轩,是父亲您的私产,也是年年亏损的紧。
二叔那儿,母亲折了五千两银子给他,又私下贴补了五千两算作安家费,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过日子是尽够了。”
“母亲已经跟二叔谈妥,地契,银钱什么的,都交接稳当。
蒋家库房里的东西先尽着二叔拿走了一半,二叔昨日已迁新居。”
蒋宏建一口气说完,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
蒋振颓然往太师椅背上一靠,双目紧闭,手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把,青筋暴出,恨道:“好,好,好……好个侯府千金,好个富贵荣华,周雨睛,这些年我竟忘了,你身上流的也是那安南侯府的血。”
周氏拨动佛珠的手突然顿住,缓缓起身,走到蒋振身边,神色温柔的道:“老爷,我逼着你致了仕,逼着二弟分了府,这般行事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咱们的两个儿子。
这些年,二弟一家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咱们大房供着。
老爷一年的奉禄,仅够供二弟一家子一年的嚼用。
这会分开,也是为了老爷以后能轻简些。”
周氏长吁口气,目光轻柔道:“现今宅子空出许多,过了冬日景致也好,你不是最爱那梅花吗,就在院子里种上成片的梅树,我们啊,看看花赏赏景,逗弄逗弄孙儿,好好过几年清静日子。
只要你愿意好好跟我过日子,你要什么,我不满足?”
蒋宏建,蒋宏生对视一眼,复又垂下了头,心头不约而同的叹出一口气,堂屋内顿时一片静然。
蒋振始终闭着眼睛未曾看周氏一眼,似乎已经睡着,唯有起伏的胸膛泄出一丝情绪。
良久,周氏得不到回复,尴尬的回到坐椅,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个儿子,说道:“我老了,这个家也当不动了,趁着还有几年活头,就想跟你父亲好生过日子。
明日起,就让宏生家的管家吧。”
蒋宏生猛得抬起头,忙道:“母亲,这如何使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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