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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的路上,接引她到偏厅等候的小太监曾与薛龄见过几面,他将自己所知透露了两句。
当然,这也是皇帝陛下默许的。
此时此刻,厅中许多双眼睛盯着她,薛龄若是再装作不明原委,便显得矫情无知了。
可她此时头昏脑胀,实在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来。
她心思千回百转,却因为突逢变数,所思所想都颇为消极。
原来着鸿胪寺主簿所担负的职责,并不是非她不可;原来,她这个太子妃被废了,萧礼可以继续选新的太子妃。
这世上好像什么都可以被换下来,少了她也没什么不妥。
而这一切的变化,她薛龄只有接受的道理。
秋日的阳光浅浅淡淡地洒下,薛龄看着自己身上金线绣的藤蔓纹样,不知怎的,想起萧礼来。
从她见他的第一眼起,他自始至终便笃定清晰。
她被他吸引,也是因为他一身强大到足以掌控一切的自信风采。
她一直想做萧礼这样的人。
薛龄在宽袖中捏了自己一把,稍稍定了定神,恭敬答道:“陛下可否容薛龄思虑一日?”
她自知今日状态不佳,不好贸然决断。
“自然……”
皇帝本就是被几人说动的,见薛龄安静地下拜,看不出有一丝怨怼的情绪,不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他是皇帝,哪有回头的道理?
“你且下退下,明日再入宫回话。”
厅中众人还要再上前说什么,被文司空的一声咳嗽制止了。
他们这样虽说是为了江山社稷,可再说下去,便有倚老卖老之嫌。
反正只是一日的光景,他们已经命人出手控制流言,想来应无大碍。
“遵命。”
薛龄行礼后退下,自始至终端庄平静,好像那个将要失去什么的人不是她一样。
等到薛龄离去,皇帝陛下突然开口:“若是薛龄从此不再是我皇家的儿媳,诸位可否留她一命?”
“陛下……”
几位老臣此前并没有明说要了薛龄的姓名,只是在心中各自有了盘算。
比如刚才文司空便想着,若薛龄选了放弃太子妃这个身份,那么之后究竟是刺杀好呢,还是下毒好……
“朕很少求人,如今开口,一是顾念人命,二是爱惜人才。”
文司空正要开口反驳什么,只听皇帝又说:“若是顾及皇家颜面而要人性命,那大可不必。”
他拂袖,语气也显出几分怒意:“脸面不是用血浇出来的!”
听到这句,刚才还刚劲耿直的几人纷纷伏低了身子。
纵然他们是朝廷肱骨,极受尊崇,终究还是臣子,不可拂逆圣意。
“陛下乃天子气度,老臣自愧不如!”
几人飞快交换了眼神后,异口同声道。
“太子妃殿下,咱们到了。”
东宫外,车架稳稳停下,早已在门口侍立的小太监行到马车边上,等着扶太子妃下轿。
只是小半刻的功夫过去了,马车里并无任何动静。
“太子妃殿下,咱们到了。”
小太监不敢掀开轿帘,只好将脸转过去,再次高声对马车中的人说道。
依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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