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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与穆梓安约定在后天,中间这一天的闲暇,恰让内忧外患的薛家喘歇一口气,整理一番芜杂的思绪。
思为静,经过当家主母的一番镇压,全家肃然,太过的沉默却又添了一丝寂寥。
三房的小窗户台上,宝琴托着脸儿幽幽惆怅。
爹爹寄了家书回来,可沾了雨水糊成一片,只能勉强辨别日期是七日前。
还能寄信回来,证明爹爹还安好,可是看不清……还是好担心啊呜呜!
晴空下飘扬着细细的雨丝,也无晴、也有晴,直到日伏西山收敛去最后一缕灿烂,静谧的夜再次笼罩了大地。
白墙乌瓦的小院之下,错落着一停一顿一错落的“咔哒、咔哒”
,夜越深、声音越清晰,敲击在空荡荡的小院里。
穆氏,坐在床边上,两手扯一段坚韧的帛带,一松一弛,已经扯了半个多时辰。
小院隐藏在碧竹丛后,竹林之前就是客院。
穆氏是东平王府要带回去的,薛家便将这个偏僻无人的小院借给郑泽安置“大姑娘”
。
郑泽带了一堆人,客院并不需要薛家下人伺候,因此,也没有奴仆来照顾曾经的二太太。
她就这么一个人坐在空空的屋子里,也骂过、叫过、喊过,可是根本无人理睬她。
骂得嗓子都干了,也不缺水也不少食,还有专人送药,却始终没有人跟她说一句话。
送饭的是侍从打扮的男子,垂眸恭谨,放下饭盘便悄然离开,快得让穆氏连他的衣角都抓不住。
最终,穆氏也不想出声了,颓然地倚在床边,双手捏着细帛带的两头,咬着牙,拉扯、撕拧……穆氏仿佛将这条帛带当成了自己最恨的祁王妃、穆梓安,还有弃他们母子三人不顾的东平王穆莳。
穆氏盯着帛带,眼里燃着一团火。
火光里,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奇丑无比的祁氏被赶出东平王府,母亲和哥哥则被从正门接了进去,哥哥做了世子,自己也被封为县主、不对,是郡主……
小屋的窗子没有关严,一缕夜风闯入,吹散了烛火,也引得穆氏的双眼茫然一瞬。
仿佛从幻梦跌落现实,穆氏茫然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穆氏怔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双手掩面,呜呜痛哭出声。
丈夫想要烧死她,儿女也救不得她,被带入京城就等于落入祁氏手中,还不知是个什么结局。
穆氏终于意识到,这次或是真的完了。
止不住泪水,可指缝间的眼中依然流露出浓重的恨意,她恨东平王,恨祁王妃,恨穆梓安……也恨薛家,恨薛澄,恨薛王氏,还有那个薛宝钗!
若还有一丝可能,她若能翻身,定要所有欺辱他们的人好看!
带着恨意的哭泣传进了黑幽幽的竹林,被夜风拂过,更显出一丝诡异的意味来。
穆梓安隔着窗看那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忽然轻快地耸了耸肩:“看样子,她已经缓过来了。”
想了想,又笑着补了一句,“我也总算是放心了。”
穆氏被那晚上的大火吓得够呛,刚醒的时候浑浑噩噩连人都认不清,现在总算是恢复了。
站在他身边的是郑泽,无奈地直叹气儿:“您放个什么心啊。”
“可以放心地带回去了啊。”
穆梓安抱着胳膊,挑挑眉,“要是她一直病着,怎么上路?京城那么远,路上又乱,一路颠簸过去,我怕她受不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别冲进去刺激这老姐姐了,要是她再犯病可糟糕。
郑泽望着夜空中那轮滚圆滚圆、象征阖家团圆的月亮,幽幽地吐出个无奈的气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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