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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老太爷千万不要说自己伤得不重,就躺在这床上,不要见任何人。”
“这是为何?”
“你越是伤得严重,金学曾越是脱不了干系。
干脆说你病危更好,首辅大人是个孝子,一听这消息,对金学曾就不会轻饶。”
张文明盯着他,又问道:“第二呢?”
“卑职让人去动员那些被承差围殴或打伤的税户,联名给府衙以及湖广道抚按两院上民本诉状,告荆州税关无视皇恩,私开刑宪。
北京部院大臣中,有不少湖广籍人士,这些民本诉状也务必送到他们手上。
宦游之人,谁无乡情?像王之诰、李义河等股肱大臣,都是首辅大人的莫逆之交,若告状税户得到他们的同情,他们再转达于首辅,说话的分量就不一样了。”
“此举甚好,还有呢?”
“这第三条也很紧要,因围殴事件发生在江陵城内,卑职准备回去找来江陵县令,责成他就此事写一道题本急奏皇上,一申民意,二劾税官暴虐。”
“这样也很好。”
张文明觉得赵谦思考已很缜密,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可以给叔大写封信,讲讲这事儿。”
“老太爷若能亲自出面,这事儿就有十成把握。”
赵谦兴奋地说,“各方一齐行动,叫他金学曾四面楚歌。”
张老太爷想了想,又担心地问:“如果金学曾一意孤行,硬要把那块田的事儿捅出去怎么办?”
“咱们下手早,他往哪儿捅去。
再说,首辅大人总不会向着他吧。”
“不要把叔大扯进来,那块田的事儿,他不知道。”
“这也不打紧,”
赵谦胸有成竹言道,“这种事情,就是首辅大人知道了,未必还要抹下脸来和老太爷过不去?”
张文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言道:
“我只嘱咐你一句,万不可节外生枝。”
“老太爷放心,一应事体晚辈亲手处置,管保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赵谦起身告辞,刚站起身来,忽有家人来禀报:“老太爷,荆州税关金大人求见。”
“金学曾,他来干什么?”
张老太爷问。
“他说,他来负荆请罪。”
“他人呢?”
“已坐在轿厅里。”
见张老太爷神色犹豫,赵谦赶紧插话:“老太爷,您千万不能见他。”
张文明点点头,气鼓鼓地对家人说:“你去回他,不见!”
天煞黑,一个头戴程子巾身着深蓝梭子布直裰的半老头子走进了荆州府大牢。
在狱卒带领下,他穿过长长的甬道,在稍稍靠后的一间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早晨在玄妙观门前滋事的李狗儿和绿头苍蝇二人被税关巡差当街拿了关进州府大牢。
对于抗税之人,税关有权拘拿,但税关不设刑狱,所拘人犯只能放到州府大牢羁押。
因为连累张老太爷受伤,这二人一押进大牢就受到皮肉之苦——打他们的不是税差,却是看守大牢的狱卒。
绿头苍蝇犯刁,还被狱卒用了一回拶子,十个指头被夹得鲜血淋漓。
狱卒打开牢门,陪半老头子走了进去,房子内黑黢黢的连人影儿都看不见,狱卒点亮了随身带来的竹架捻子灯,这才看见两个囚犯半躺在霉味呛人的稻草堆上,狱卒朝他们吼道:
“起来坐好,这位宋大人,是府衙的刑名师爷,专门来看你们的。”
“看我们,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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