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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摇摇头道:“寡人暂时想不起来。
陛下的疑心病真重,不过,确实比你们问得更高明。
一个传说,如果只有单一的直接记录,未必可靠,但若能在与此无关的史事中找到旁证,那倒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张汤道:“淮南王的话,你信吗?”
汲黯低着头想了想,道:“黄帝升遐之事,确实传得很广,我想,总不会是完全无中生有出来的吧?”
张汤嗤笑道:“那你相信龙须草真是那几根龙髯变的?”
汲黯摇摇头,道:“人性多喜添油加醋,许多传说,最早都有一个真实的核,我们不能拿那些后世附加的夸张细节来否定最初的真实。”
张汤道:“那你说,黄帝之事,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汲黯道:“我不清楚。
不过我刚刚想起,据传黄帝乘龙上天时,在昆台之上留下了冠、剑、佩、舄。
怎么这么巧,这次陛下留下的也是……”
张汤一怔,沉思片刻,道:“我不知道陛下请来的到底是神是鬼,但我知道,有些人是会玩役使鬼神的把戏的。”
汲黯道:“谁?”
张汤没有回答,顿了一会儿,道:“也许我能用一个饵把这人钓出来。”
二
冯太平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只不过他看不见。
这间牢房没有窗户,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没见过阳光。
他不知道时间,只是从狱卒换班的次数估计,自己进来已经有十多天了。
身上的伤口还火烧火燎般地疼,当然,比前几天好多了。
冯太平叹了口气,偏过头继续趴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席上,努力思考着出去后该到哪里混口饭吃,以便将注意力从身上的疼痛转移开去。
“哗啷啷”
一阵响,牢门打开,一群人一拥而入。
两名狱卒先冲到他身边,一左一右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冯太平身上的伤被牵扯得一疼,“啊”
的一声,道:“你们干什……”
身后有人一脚踹向他膝弯,冯太平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身后那人又一把抓住冯太平的头发,往下一扯,冯太平的面孔随之仰起。
这时,冯太平便看见了两个衣饰华贵、显然是高官模样的人。
张汤道:“右内史看怎么样?”
汲黯看着冯太平的脸:这是一个憔悴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凤目,剑眉,直鼻,薄唇,脸色苍白,几绺散乱的头发落在面前,掩不住眼神里的恐惧。
慢慢地,汲黯的神情从震惊转为狐疑,缓缓地将目光转向张汤。
“你什么时候开始找人的?”
汲黯将张汤拉到一个角落,低声道。
“一个月前。”
张汤坦然而平静地道,“安世告诉我,陛下见到真人了,而殿内除了陛下什么人也没有,那时我就想找个饵了——我要是不逮住这个‘真人’,我儿子迟早被这个‘真人’害死。
十六天前,我总算找到了这个人。
正巧,高矮、肤色、五官一模一样,连声音都很相似……”
汲黯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汤,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别的心思?”
张汤叹了口气,道:“当年你我御前相争,你辩不过我,便骂:‘刀笔吏曲法阿上、深文巧诋,迟早不得好死。
’还记得吗?”
汲黯脸色一白,道:“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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