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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随意,不知不觉竟到了斋宫,抬眼看,过前面角门就是毓庆宫了。
门上当值太监看见他俱一惊,正待要行礼,他摆了摆手提袍迈了过去。
四下里除了虫鸣倒也寂静,他站在墙垣下眺望,东配殿早已经灯火不明了。
他不由失望,她好稳的做派,高枕安睡,自己一个爷们儿家,还不及她的一半洒脱。
他沉了沉嘴角,明天她会和太子说些什么?他心底有深深的恐惧,如果他们还是难舍难分,届时他怎么办?诛太子,要连她一同杀吗?
皇帝的头一下胀得老大,没有了她,他坐在那四边不靠的虬龙盘螭宝座上还有什么意义?他怔怔站着,心头迷茫一片。
锦书合上窗扉,转身靠在屉子上,满脑子的乱线团子,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鼻子酸酸的直想哭,他这会子不是该在温柔乡里缠绵吗?怎么孤零零在角门上?他还是放不下她的,她稍稍有了些安慰,至少自己那样多的煎熬没有付诸东流,他心里时刻有她,他们的疼痛快乐都是相辅相成的。
她掖了掖眼泪,油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清明来。
在地狱里待得太久,也渴望温暖,靠近他,就像久霾的天空豁然开朗。
有时真的厌恶自己,过于怯懦,害人害己。
还要这样下去吗?告诉他她有多爱他,也许并不难……
她鼓起勇气打开门,再往远处灯下看时,那片光亮里却空荡荡杳无人迹,他不在了……
她怅然若失,走了……也罢,擎等着明天吧!
等天亮,见过了太子就去找他。
不忌讳他颁的上谕,进养心殿,把她心里想的通通都告诉他。
她想着,轻轻地笑。
他会很欢喜吧,一定会的!
整夜的不得安睡,迫切地想见到他。
想看他喜不自胜的笑脸,他笑起来那么好看,明媚鲜亮的,仿佛天上最灿烂的一道阳光。
晨曦微露,四执库送了替换衣裳来,洗脸盥手,梳妆上头面,收拾停当了往慈宁宫去。
心里有了计较,愈发的精神起来,一路上笑意盈盈,引得身边随侍的人侧目不已。
“这是怎么了?拾着宝贝了?”
脆脆抬头问,“什么好事儿?说出来叫奴才们也高兴高兴。”
锦书做势清了清嗓子,倚着肩舆扶手板起了脸道:“没什么,再多嘴,仔细打了!”
脆脆翻了个白眼,这人威吓奴才除了“仔细打了”
就没别的了,说了太多回,谁也不拿她当事儿。
不经意的一瞥,忙压低声道:“主子您瞧,前头是太子爷还是万岁爷?”
众人往慈宁门上张望,前头人穿杏黄大襟长袍,青缎皂靴,二层金龙顶冠,赫然是太子。
想是才散了朝就来的,连吉服都没来得及换。
“走慢些。”
锦书道,“等太子爷过去了咱们再进门。”
肩舆慢下来,有心回避,太子却朝这里踱过来,年轻的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神情。
渐行渐近,拱手笑道:“给谨嫔娘娘请安了。”
锦书无奈要下来还礼,他压了压手,“娘娘安座,来回的客套倒生份儿。
孤才刚给老祖宗问了安,这会子走了,娘娘自便吧!”
说着不易察觉的吊了下嘴角,行礼如仪,缓缓朝长信门去了。
锦书吁口气,到慈宁门前下辇,回身嘱咐苏拉太监道:“你们先回去,我回头散散,自己回毓庆宫。”
苏拉太监躬身道嗻,抬着空辇告退了。
打发尽了不相干的,锦书带着脆脆进明间转进垂花门,太皇太后在凉榻上歪着,脸色瞧着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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