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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徐二愣子停步,他打量了一眼何老旦,顺口道:“你干完活后,早点回家吧,大冬天的,吃一顿热腾腾的饺子,到冬至了,就得吃饺子。”
他和何老旦不熟,所以打招呼说的都是客套话。
与大半个时辰前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区别。
“再点一条街的路灯,就差不多了。”
何老旦浑身冷的发颤,回话时舌头有点打结。
“剩一条街了?”
“是南临街吧,那条街没什么士绅住,你随意点几个路灯,就可以走了,早早回去歇息……”
徐二愣子点头,随口回了一句体贴的话,就欲离开。
这个答复他并不在意。
只不过随着他收回目光,他却发现了何老旦的异态。
这个老佣夫的下胸口处藏着东西,大概应是先前偷取煤油后的载物。
那一个葫芦样式的陶罐。
它将老佣夫因濡湿而被冻得板结的黑布大褂顶了起来,让周遭的冷风不断往里面去渗……。
“他是想给我再送礼一次?所以才留在这里……刻意等我?”
有了陶罐的“罪证”
,徐二愣子很快便发觉了何老旦脸上的犹豫。
这个老佣夫还在想着第二次送礼。
不然为何又叫住了他,并打了招呼。
毕竟上一次的送礼是以不快告终,他拒绝了收礼,也使其颜面无光。
是了。
送礼不成顶多是折一些颜面,又不会遭至什么大的损失。
“徐爷,灯……,灯油……”
“您别往心里去,小老儿就是苦怕了,所以才想着走歪门邪路。
其实,在工房里当佣夫挺好的,有的吃有的穿,工钱也不错,我不是嫌弃这活计,只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才攀附了一下。”
装煤油的陶罐再次被何老旦掏了出去,他一把将其塞到了徐二愣子手里,紧接着脸上就露出一抹难以言明的凄凉神色,双膝略弯了一下,只差跪在了地上,然后以言辞要挟起了面前这个少年,“先前我说的话,您就当听了个屁响,小老儿不是有意玷污刘先生的清名,您担待着……”
少年的止步,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听到这里,徐二愣子略明白了一点。
何老旦这是自己把自己吓住了。
先生还未答允陈县长的邀请担任教育科副科长,所以何老旦自以为自己送礼是送错了时候,以致于有了他的不喜、先生的不喜。
他倒也明白何老旦的想法。
一份在县公署做帮工的活计,哪怕赚取的银钱不见得多,但亦是一份令别人羡煞的好差事。
因乱说话,说错了话,丢掉差遣的人,在县公署比比皆是。
哪怕他如今是正式的科员,亦要小心翼翼,不出岔子。
手里的陶罐挺暖和的,驱赶掉了徐二愣子手上的一些寒意,他看向老佣夫,皱眉道:“先前你说的话,我没放在心里头,这几天,因恩师的事情,县公署赶着给我送礼的人不少,我都没收,不仅你一个。”
因三角赏钱的事,他入了县衙后,基本没收礼。
即使收礼,那也是收不能推脱的礼。
因为这些礼不收的话,他次日就得卷铺盖从县衙走人了。
其外,关于先生的任职,还没有真正的定下,他可不敢乱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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