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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玉皱着眉头说道,“是不是安徽三司有点夸大其词,一连六府盐枭作乱,居然没有惊动兵部!
安徽好几个密折专奏的臣子,也不见递来奏事匣子,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一语提醒了康熙,不禁一怔:真的,要照该省三司衙门的奏折看,已是一团乱麻,怎么几个知府不见有折子进来?他拍了拍有点发涨的脑门,要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只是沉吟不语。
张廷玉想了想,已明白,这是四阿哥和九阿哥在安徽敲剥了官员的火耗银,官员火气没处发作,借着盐商的事,让四阿哥、九阿哥吃吃苍蝇,但他不想把这一层内幕说破。
因为他知道佟国维和太子不和,遂笑道:“依着我的见识,安徽的事万岁爷只管撂开手,听听下头消息再说,倒是马齐说的,户部银账不符,库中存银究竟有多少谁也摸不清,这确是一件大事!
得马上清理!
万岁爷,盐政不是最要之务,您得心中有数!”
康熙身子一倾,问道:“据你看来,什么是最要之务?”
张廷玉咬着嘴唇,半晌才道:“吏治!”
“对!”
马齐欣然说道,“何尝不是如此!
奴才这会子也想清爽了,怕是四爷在安徽,又让官员捐火耗、又要清理盐课,叫他们捐款治河,如何不得罪这干子不要脸的墨吏?他们借事儿起哄,也是有的!”
佟国维忙叹道:“如今的贪风真真是了不得!
原先顺治爷年间,一任知府下来,不过三五万的出息,如今十五万还打不住!
不贪,这些银子哪里来?纳捐授官,原是平三藩、西征时,为开辟财源,采取的应急措施,可倒好,竟成了惯例,有了钱买官缺,有了权再捞钱买大官,将本求利,滚雪球儿似的……这个吏治,奴才一想起来就痛心疾首,该到整治的时候了!”
马齐被他说得来了兴致,连声附和道:“法由人执,吏治不清,什么也说不上!
别的不讲,科场作弊这一条,秀才是六百两,举人一千二,进士出多少我不知道,大约也有定价,居然公买公卖童叟无欺,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张廷玉却不吭声,在旁以写起居注作掩饰。
吏治拆烂污,贪贿成风,他比谁都清楚,但他认为根子正在康熙身上,诸如明珠、余国柱、徐乾学,都是明摆着的贪官,即使垮台致休,也不治贪罪,大官不管,下头的吏治怎么整饬?佟国维说整吏治,其实根子还是冲着太子。
吏治不好,是太子无能;整顿好了,是他佟国维有先见之明;整不好炭篓子依旧扣到太子和四阿哥头上,这份居心便叫人胆寒!
正想着,却听康熙问道:“整顿吏治,朕赞成,只是从何着手呢?”
“四阿哥有个条陈,”
马齐说道,“奴才见了已经呈交太子,大约这几日就能递上来,治贪治乱,应立严刑峻法!
如像明珠的儿子揆叙,在籍的贪吏徐乾学、余国柱至今逍遥法外,为什么不可以办几个,斩几个?要整就得像个整的样子,贿案一千两以上者,一经查清,该抄的抄,该杀的杀,该剐的剐,使贪官无立锥之地,便有贪心者知国法不可违。
四爷说如此作法,数年之内如无起色,请万岁治臣妄言之罪。
奴才寻思,倒不妨按四爷的条陈试一试!”
佟国维一听,四阿哥要处置的都是八阿哥的人,由不得心头起火:人说四阿哥冷面冷心,真是半点不假!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说得满口白沫的马齐,正要说话,却听康熙道:“四阿哥有治事之才,但似乎不识大体。
治乱用重典,这话不错,但眼下既无外患,又无内乱,何妨从容行之!
朕以为官吏操守是最要紧的,应下诏奖励廉吏,如于成龙、彭鹏、张玉书、张伯年、陈瑸等人。
没死的要优抚,死了的要厚恤,使人知道廉吏不但当为,也可为!
刷新吏治是一篇极难做的真文章,平地一声雷地闹腾起来,是要出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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