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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十米的距离,我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一些绝对让你举步维艰的路途,几米方寸之地,就足够要了你的老命。
比如走上绞刑架的最后一段台阶,比如登基加冕时王座前的七步石级,比如婚礼殿堂的那一段如血的红毯。
宫洺和顾准,在我们走过去的同时就已经礼貌地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南湘背对着我们,她看到宫洺和顾准的动作时,没有回头看我们,而是立刻毫不犹豫地放下刀叉,将餐巾从膝盖上拿起,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她礼貌地起立转身面朝我们。
看到我和顾里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惊讶。
我看着优雅而美艳的她,心里滋生起忌妒。
我翻遍了那么多本《西餐礼仪》和《社交礼节大全》,被里面各种条条款款弄得头晕脑涨——看见什么尺寸的盘子则需要拿起第几把叉子;就算同样是主菜,你也有可能遇到无法分辨肉类刀和鱼肉刀之间的区别的窘境;看见带气泡的矿泉水,就应该先吃哪道前菜;将餐巾按照几分之几对折后放到膝盖上;和顺时针位置的人聊天与和逆时针位置的人聊天应该怎么交换或者摆放手上的刀叉……
但是这一切,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被南湘演绎得完美极了。
我不相信。
我不愿意相信。
我不愿意相信这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在弄堂油烟四壁的几平方米公用厨房里端着盘子披头散发地用筷子或者双手吃饭的丫头片子,此刻像一个熠熠闪光的摩纳哥公主。
我甚至看不出她身上那件衣服的品牌,那个哑光丝缎般的质地不可能被她从ZARA或者H&M里选到,但我也不相信她的权限已经到了像Kitty或者顾里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从公司的拍照样衣里面偷东西。
我的内心虽然没有烧出蓝幽幽的明火,但却早已膨胀满一片沸铁般的红热。
我无法像顾里和崇光那样,若无其事地和大家寒暄。
崇光已经换上了那张代表陆烧的标准面容,大部分时间讲英文,少部分时间说普通话。
顾里也一样,是那张标准windows开机界面一般万年不变的脸。
我跟不上他们的谈话,说到底,还是我的道行不够。
我能做的只是勉强维持着我脸上的微笑,尽量不让自己像一台焚化炉一样当场烧起来。
相信我,仅仅只是维持着平静的笑容,也已经是我修行的极限了。
宫洺听说今天是庆祝唐宛如搬家时,他转头自然而然地交代南湘再要一瓶酒,送到我们那边餐桌——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场景仿佛一个破冰用的凿子,瞬间将我勉强维持在临界点的冰壳凿出一个大洞,我没有忍住,脱口而出:“宫先生,今天Kitty不在,还是让我来吧。
毕竟我对您比较了解,南湘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我潜意识里想要抓住些什么,霸占些什么。
就像一只突然被别的动物闯进领地的猫瞬间竖起背毛一样。
我轻轻拉了拉自己衣服的下摆,让我身上的褶皱看起来少一些。
我很痛恨自己穿了一件藏蓝色的毛衣就出门了,这让我看起来像一个大风大雨里送快递的。
“不用,就让南湘去吧,今天这里也是她定的位子。”
宫洺若无其事地说着,他甚至没有从和顾里崇光的谈话里转过头来,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南湘的脸色有一点尴尬,她的眼神里在向我传递着一些什么,但是内心已经烧成红炭的我此刻脑海里除了歇斯底里地想要证明一些什么的冲动之外,空无一物。
我不甘心地再次出击,准确地说,应该是再次羞辱我自己。
我说:“南湘,思南公馆你可能第一次来吧,之前我已经帮宫先生查询了这里很多的资料了,我对这个餐厅的食物和酒水也比较了解,还是让我来吧。
毕竟这种地方,让你来驾驭,有点太难为你了。
而且,我是宫先生的助理,理应我来做这些琐事。”
南湘看着我的目光里,竟然流露出一些同情和可怜。
宫洺从他们的对话里转过头来,眸子里的光线不冷不热,像一杯没有情绪没有气泡甚至没有矿物气味的水。
他说:“其实我知道这个地方,也是南湘介绍推荐给我的。
我第一次来,就是她带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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