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天知地知

云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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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烛照着王俭的脸。

    王俭谦恭地行礼:“三爷,您来了。”

    宋旻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王俭:“你是怎么做事的?药材不是准备好了吗?为何突然又要再耽搁几日?”

    王俭忙赔罪:“都是小的办事不周,没想到官药局忽然给药材定级,陈家村的药材都得了甲等的牌子,如今想要冒充陈家村的药材,就要有同样的药材才行。”

    王俭的确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去陈家村几次,也见过从熟药所搬出来的药材,那些药材炮制不当,根本无法再用,陈家村的人不得不将那些药材烧掉。

    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陈老太太因此唉声叹气,甚至想要阻拦谢大小姐继续炮制药材。

    直到几天前,陈家村的人还一筹莫展。

    谁能想到陈家村突然拿出三十八味药材,而是个个都评了甲等,而以王俭对陈家村的猜测,准备的熟药只能在官药局评个乙等、丙等。

    宋旻一掌拍在桌子上:“废物,你去陈家村多久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却说药材不行。”

    王俭将头垂得更深。

    宋旻接着道:“陈家村的药材呢?你不是说他们会卖药吗?”

    王俭道:“之前我送了羊毛过去提及要买药,陈家村的人是没有拒绝,我也是因此有几分把握,可现在……依旧没有答应。”

    宋旻不想再等了,他恨不得立即就将宋羡的头砍下来,高高地挂在城墙上。

    “那就不要用熟药,用普通的药材,”宋旻道,“到时候只需要让人指认陈家村……”

    王俭不禁道:“若是朝廷日后追查,我们手中没有实证,恐怕会有麻烦,再说,总要让镇国将军亲眼看到……”

    王俭的话让宋旻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去找药材。”他们在北方这么多年,想要找些药材还不容易?不是只有陈家村才有甲等的熟药,从前他想着将这些都交给王俭来做,现在不得不自己动手。

    宋旻吩咐王俭:“等我备好了东西,就让人知会你。”

    王俭道:“三爷放心,剩下的事交给我,我会将陈家村的人引过去,到时候人赃并获,陈家村的人百口莫辩。”

    王俭从院子里出来,快步走出胡同之后,谨慎地向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在宋旻面前那谦卑的神情,此时此刻去得干干净净。

    他是没想到陈家村那么不好对付,为了不让陈家村起疑,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好在宋旻还不完全是个废物。

    王俭走了半个时辰,宋旻才起身离开镇州,穿上黑色的大氅,宋旻藏在黑暗中缓缓前行,就像在做贼一样。

    宋旻咬牙,这是最后一次,等杀了宋羡之后,他就接手镇州然后成为节度使。

    总算出了城,宋旻身边的护卫上前:“三爷,我们去哪里?”

    “祁州,”宋旻道,“去寻林知县。”林知县在他面前提及过苏家的药铺。

    ……

    陈家村的人,一向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是今晚许多人都睡不着。

    那一块块甲等的牌子委实让人欢喜。

    这一天,他们拿出了稻米,在一起吃了稻米饭,高高兴兴地提及往后的日子。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谢大小姐和那位许先生。

    “许先生说,会将炮制药材的法子交给我们。”

    “炮制后的熟药很好卖,以后我们又能与纸坊做生意,又能收药、卖药,还能在冬日里做毛织物……”

    这话说出来,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终于大家陆陆续续散去,回到自己家中。

    许先生也去歇着了,谢良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牌子,许久没有说话。

    陈老太太眼睛湿了干,干了又湿,每当遇到这样的好事,她都格外想念她那一双儿女。

    “去睡觉吧!”陈老太太一声令下,“明日还有别的事要做,天天看着这些牌子不当吃也不当穿。”

    陈子庚帮忙将牌子收入木匣子中,然后交到陈老太太手中:“祖母别再打开看了。”这次还不是祖母非要拿出来再看一眼。

    祖孙三人躺在炕上。

    谢良辰累极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忽然醒来,刚刚在宋羡书房中的那一幕立即出现在脑海中。

    宋羡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她,却在她伸手时故意闪躲。

    那一刻她只是惊讶,没想到宋羡会有如此举动,她怔怔地望着宋羡,等待宋羡开口说话。

    宋羡却没有出声,而是又将书信递到她面前。

    这样逗弄人的举动,换做旁人,她定不会伸手去取,但眼前的人是宋羡,以她对宋羡的了解,宋羡不是个轻佻的人,于是,她试探着又伸手去拿,结果是他再次闪躲。

    他那双幽深的眼眸中笑意更深了些,上挑的眉稍带着几分戏谑。

    那一刻终于将她惹毛了。

    当他再递过书信的时候,她没有上当,一只手向他的脸颊上打去,另一只手去抓那信函。

    却没想到宋羡整个人忽然定住了,怔怔地愣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宋羡的鼻子上。

    谢良辰闭上眼睛,脑海中的景象却没有消失,她分明瞧见他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的神情,如同一个规规矩矩游戏的小孩子,突然遭到了暴力对待。

    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对视了良久,宋羡忽然垂下眼睛,将手中的信函放在了桌子上,向她推了过来。

    待她将信函拿到手里时,宋羡整个人靠在了桌子上,他的头渐渐向下沉去,她心一软,下意识地搀扶了一把,顺着他的力气,让他缓缓趴在了桌子上。

    幸好屋子里没有旁人。

    唉。谢良辰想到这里心底叹了口气。

    宋羡酒醒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她希望不要记得了。

    那样的话,唯有天知地知,她知。

    她自然会将这桩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不提及。

    谢良辰翻个身,忽然睡不着了。

    万一宋羡还记得,他会不会前来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