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北宋(二十四)

洛娜215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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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云十六州在宋人心中的地位并不亚于后世台湾在中国人心中的地位。

    都是让人咬牙切齿的历史遗留问题, 也都扼守军事上的咽喉,二者的区别无非是一个是路上咽喉,一个是海上。

    燕云十六州是汴京抵挡北方游牧民族的关隘,而台湾则曾是中国战机抵达南海的中转点,如今亦是和舟山岛链、南海群岛行程的中国东南海岸品字形防御岛链的重要一环。

    燕云十六州成为防御链的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其中包含了秦汉的长城,虽然看似划分掉这十六州之后, 大辽距离大宋的汴京城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但是这其中直线距离均为平原地带, 虽有河流保护, 但是在冬季封冻结冰的大条件下情况下,对于汴京而言,约等于没有天堑。

    在没有天堑的情况下,汴京想要保护自己, 就必须要在平原上划分出兵力挖壕沟, 造堡垒。

    而正是这一笔的额外开支,在某种程度上大大拖了宋朝军事发展的后腿,因为这一笔额外的军费开支极为昂贵。

    在宋朝的大臣们看来, 这一笔开支是完全可以被节省下来的, 只要大宋不与辽国开战, 那么就没有必要修筑这些防御设施。

    而事实上,修建这部分防御设施所花费的金钱、加上防范北部辽国侵犯所导致宋朝需要划出的军费,要远远高于宋朝付给辽国的岁币。

    加上在澶渊之盟中, 其实辽国本身默认了当时赵广义打回的两州宋朝的使用权, 也就是说, 所谓的燕云十六州,实际上是燕云十四州,但是因为这两州,没有明确的写明归还,所以其所有权,还是在辽国手中。

    也正因为此,最后北宋到了中期,辽国还是以各种借口将这两州重新掌握在手中了。

    而自从燕云十六州被划分出去离开汉人掌握的数百年时间内,上至宋祖,下至每一个将领,都想要将这十六州重新夺回。

    但由于各种原因,直至明朝建立,开国皇帝朱元璋发兵花费一年时间,才真正使得这十六个州郡回归到汉族的掌权。

    从被转让到回归,经过了四百六十余年。

    在这四百余年间,可以说,每一个将领和每一个帝王心中都有一个梦想,那便是将这一片失地拿回手中。

    每一个将士做梦都想要度过黄河,每一个年老的将士在入永眠前最大的遗憾也是没能渡河,年轻的将领在踏入战场的第一份奏书,也是想要渡河。

    渡河这个词,在两宋已经成为了完全有志青年的执念。

    正夏安然所预料的一样,燕云十六州的诱惑,每一个武将都无法抵挡,其中自然包括白锦羲。

    这一天晚上,白锦羲摆弄着简陋的立体小地图,看着上面其实并不准确的地形图,自我演练推算直至深夜。

    夏安然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陪他到了深夜。

    如果不想让白锦羲留有这个每一任宋军将领都有的遗憾,如果不想让宋朝在后世依旧留下了弱宋之名,若想要制止百年后的靖康之难,想要制止蒙古的铁骑……想要守住这华夏民族最温柔、仁慈的朝代……那么他的人生规划势必就要改上一改了。

    夏安然在心中暗叹,他心态已老,东汉那些年几乎榨干了他的全部心力,坦言说如今的他和东汉时候全然不同,他是将这个最宜居的朝代当做度假来过的,更何况任务如此轻松,他也默认系统是给他放个假期。

    只是他男人确实认认真真在这儿生活,也认认真真想要改变这个时代……既如此,只能夫唱夫随啦!

    还没等他的小骄傲生出来,就感觉腹部有个什么软乎乎的蹭了过来,低头一看,正是刚刚随手被他撸了两下的小豹子抓住了时机想要在床上最温暖的位置盘踞下来,夏安然正想将它放下去,家里头的那位定下的规矩就有一条小宠物不能上床。

    多多?多多不是宠物,多多是儿子咧。

    但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小奶豹的皮毛就犹豫了一下。

    是,是暖和的,手感也不错鸭!

    =w=

    他歪头看看站在桌前点着蜡烛正在一步步排演,然后凝眉全数推翻的白锦羲,又看看眨着乌溜溜眸子拿着小爪爪一下下在他肚子上按来按去踩奶的小奶豹,很可耻得犹豫了三分钟。

    然后夏安然躺了下来,悄咪-咪得掀起了被子将小奶豹搂了进来,这样白二少就看不到他将小奶豹偷渡上来啦!

    唔!小崽子的体温好高!皮毛好软,小肚子上头的肚肚肉好Q弹,捏起来可享受了。

    夏安然趁着白锦羲专心致志看地图,夏多多在鸟窝里安眠的时候,安心得撸了个爽。

    在小奶豹一下一下的“按-摩”中以及轻柔的小呼噜声中眼皮开始打架,他在被窝中缩了缩身子,看着仅着单衣站在那儿的笔直背影,满足得扬起了嘴角。

    真好。

    还能看到他,真好。

    待到夏安然沉沉睡去,执旗而立的男人僵持了片刻后,肩膀终是松了下来。

    他缓缓回头看着床榻上的人。

    青年人姿势不太安稳,他头、肩均是暴露在空气之中,脑袋别扭得往下弯,整个人的姿势都有一些蜷缩,看起来有些可怜,和平日里直挺挺的模样不同。

    ……是冷吗?

    白锦羲皱皱眉,他踏前两步,正欲点燃些炭盆,就见被褥中央一阵骚动,片刻后一条灰色的尾巴从被缝中钻了出来,在外头抖了两下。

    原本直挺挺的尾巴上的毛毛很快因为在被褥上摩擦而炸了开来,尾巴尖尖还愉快得晃悠了两下,看起来极为得意。

    ……若非这条尾巴所在的位置是夏安然的正面,乍一见白锦羲恐怕都要以为夏安然那这是要终于化为原型了。

    但是很显然不是,这只是一只偷偷钻到床上的小畜,怕是耐不住被窝里头的热度来散热的。

    果然,片刻后从被窝中又钻出来了一只后爪。

    家里头奶豹的一只梅花爪就这么大喇喇得露在了被子外头,虽然很热,但是这只豹子坚定得将自己的头塞在了被窝里面。

    显然,它以为只要把头塞在了里面白锦羲就看不见它悄悄上床了。

    而白锦羲长久没有捉它下来的行为也让小奶豹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可能是因为被窝里头太热的缘故,几息之后,它的另外一条腿也放心得伸了出来,两条腿一条尾巴露在被子外头,爪尖朝外,长尾巴愉快得甩呀甩,特别得意。

    见此,白锦羲轻叹一口气,他抬手熄灭了灯烛,走到了床榻边,掀起了自己的被子,期间小奶豹听到了动静顿时老老实实一动不动,装作自己是被子上多出来的一个花纹,想要赖在床上的心态不能更坚定。

    男人撩起了夏安然的被子,先将夏安然的肩膀盖了进去,他的视线淡淡扫过僵成木头的猫崽子,轻哼一声,躺了下来。

    小奶豹立刻察觉了大佬对他的纵容,不过须臾就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蹭到白锦羲的边上拿小爪子在他身上按呀按,谄媚姿态明显。

    被讨好的大佬只看了他一眼,手一伸将他按在了两人的被缝隙里头,轻声说“睡觉,不许闹。”

    “咪~”

    夜色中的小豹子可以清晰看到男人的表情,它立刻察觉到男人的心情很好,于是就着白锦羲按住他的手翻了个身,将自己的毛肚皮放在了白锦羲的手掌之下,然后它两爪上升,两腿垂直,将自己摊成了一长条。

    左边是妈妈,右边是爸爸,这个窝香香软软的~

    开心~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翌日,天蒙蒙亮就醒来的夏多多从窝里头出来,它走到了白锦羲的枕头边上,轻轻用鸟喙给他爹梳头发,一边梳一边发出了啾啾的嗓音唤他爹起床。

    这是他们的默契。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夏多多虽然不是寻常的食肉类鸟,但是它也不介意吃点小虫子补充一下营养,但是天凉,卧房的门紧闭,夏多多一只鹦鹉自然没办法出门,便常趁着白锦羲出门晨练时跟着一同出去。

    白家虽有演武场,但是白锦羲晨练时候却是常去后山的,夏多多便搭着顺风车,白锦羲晨练时候,他就上蹿下跳找浆果或是小肥虫垫饥,等回来后再吃正餐。

    但是奇怪的是,平时一碰就醒的爸爸怎么还没有醒?难道是鹦碰错人了?我叫的是睡得死死的那个傻爸爸?

    多多鹦踱步走到枕头边上仔细看了看,没错呀!是聪明的那个呀!

    奇怪了,爸爸今天怎么啦?

    多多鹦翅膀一振,跳到了白锦羲的身上,然后他看到夏安然的一只手搭在了白锦羲身上,两个人睡得极其靠近。

    咦?

    平时不是都隔开很多的吗?多多鹦歪歪头,但是他也知道靠的近是好事,于是他欢乐得拍了拍翅膀。

    但是他的好心情很快被破坏了。

    因为就在夏安然的手臂下头,压着一只毛茸茸。

    听到他振翅动静的毛茸茸懒洋洋得睁开了眼睛,看清楚是谁之后还打了个哈欠。

    金灿灿的双眸对上夏多多的豆豆眼之后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猫面部的肌肉并不如人类多,事实上它们是做不出微笑的表情的,网上的猫咪微笑图其实是主人在各种角度或者因缘际会之下拍摄。小奶豹也是一只正常的猫科类,它当然也不会笑,这个动作其实是他裂颚的一个表情,理论来说应当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是此时此刻,夏多多觉得这一定是得意。

    它,睡在他爸爸手臂下面!

    睡在他的爸爸们之间!

    他都没有睡过,因为爸爸说他太小了,容易受伤。

    夏多多忍了忍,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成熟的鸟,不能有猫这种低等生物计较。

    忍,心口一把刀!

    “嘎嗷~~~~~~~”

    ====

    一大清早夏安然就在灶间里头忙活,他正在淘洗大米。

    已经到了腊月底,快要过年,宋朝开始流行吃两碗粥,第一碗是月初腊八粥,一碗是月底口数粥,当然,这两碗都是素粥,也是甜粥。

    这是因为在宋朝佛教大兴,腊八粥多以分享为主,有寺庙会送粥给僧侣、施主和当地的富豪,也有街坊邻居互赠。腊八粥起源于佛教故事,是释迦牟尼尚未成佛长期苦修之时因为吃了一碗牧羊女的乳糜后决定结束苦修,于菩提树下静坐于腊月初八悟道成佛,故而最初的腊八粥其实应当是奶粥。

    但是佛教入汉之后,因为南朝梁武帝定下了规矩禁止僧人食肉,奶这个东西究竟算荤腥算素谁也说不好,而且内地的民众也并不太喜欢奶粥的味道,故而久而久之,腊八粥便转换了以素食为原材料的食物。

    白家回家的时候差不多是腊月头,因为白家没有女主人的缘故,他们家是不需要对外赠送腊八粥的,而且白家本身就是金华首富,自然有当地的寺庙前来赠送腊八粥。

    但是腊月末的口数粥就不一样了。

    口数便是指的家庭人口数,包括主人家、童仆杂役,乃至家中的宠物、畜类、外出的人口都算是口数。

    煮粥的时候当然也是算着家中人口来煮的,到时候家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分到一碗,不在家的人也会被留一碗,这个只能自家煮。

    夏安然就是在为口数粥做准备,现在白家的几个年长人士都在这儿做准备,因为白家没有女主人,所以这锅粥便是由作为家主的白大哥亲自熬煮。

    白大哥的动手能力……看白锦羲成年后就逃了这么多年就知道了。

    所以在今年白大哥信誓坦坦表示自己的技艺一定有进步的时候,白二少和白三少一致表示,我们是一家人,还是一起熬吧!

    他们还把明明是客人的夏安然一起拉入了灶间。

    辛亏白家的灶间经过了扩充,否则四个大男人还真的不好挤进来,所有的食材其实都已经被准备好,需要主人家做的其实也就是将这些泡发好的食材一一倒入加水熬煮即可。

    理论来说这是难度零级的事件。

    就这样煮粥怎么可能还有问题呢?在进入灶间之前夏安然也是想不到的。

    白家的口数粥使用的原材料是米、红小豆、姜、蔗糖,还有这次陆小凤送来的桂花酿。

    于是对着一口锅,厨师的设想是一人一样东西倒进水里,搅拌一下煮熟了就好。

    都是一群不下厨的大老爷们,难道还指望他们熬出什么开花的粥粒吗?但是就这么简单,白大哥却想要作妖。

    用白大哥的话来说就是,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全家团圆了,所以还是不要一人倒一样了,大家混合着倒进去就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是。

    多吉利呀!

    夏安然也没意见,哪怕蔗糖如果放早了因为如今的提取技术不到家会发苦,但是他觉得这就是一碗粥,有点苦也没关系。

    直到他听到白大哥说,水容易淡化了感情,还是不要放水为止。

    白大哥的两个弟弟沉默了一下,看着他哥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

    然后很快,白大哥就被推到了灶间门口,他的弟弟夺去了他起灶的权利,白锦羲听了家里厨匠的话,燃火煮沸水,水开后下米,然后依次放入白三少的红小豆,白大哥的姜,期间白大哥得了一个搅拌的活计,等到沸腾翻动的白米和红小豆渐渐爆开,空气中的气味也不再是单薄的水蒸气,转为了粮谷特有的米香气。

    灶间点着火很温暖,期间大家等得没事干,夏安然就另外开了一口锅炒起了花生米,花生米又名长生果,是年节时候的一道必备菜肴,也是赠送年礼的体面之物,故而白家今年有很多。

    炒花生米是夏安然觉得最直接也最美味的吃法之一,尤其是放上苔条……但是这里没有苔条。不过也无所谓,择取圆润饱满的花生和黄豆一起小火翻炒,再撒上盐,无论冷热都别有滋味。

    第一锅出锅的炒黄豆花生已经被放在了白家二少和三少的面前,两个人有志一同得选择用手抓着吃,虽然以他们对于力道的掌握程度,用筷子夹花生米绝无难度,但是此时屋中并无他人,这二位郎君便选择了关上门后最舒适也是最不讲究的吃法。

    花生刚出锅,很烫,这时候的花生因为表面的油脂丰富,并不容易沾盐,尤其白家使用的盐是海盐,颗粒较大,所以这就需要将盐磨碎了使用。

    白家三少负责的就是这个任务,刚刚被碾碎的盐当即使用可以尝到特殊的鲜味,那是海洋的味道。研磨后的粗盐粗细不均,尤其是刚刚破开开的时候,内部会含有微量的水分,盐又是一种很容易吸潮的物种,这有着些许潮气的盐粒就能附着在炒物上头。

    再撒上些微的糖,糖受热融化很容易就能黏在炒物上,一口下去甜咸交会,每一口的滋味都不同,而无论是哪一种味道都夺不走花生和黄豆本身的香甜滋味。

    就是吃多了容易胀气。

    最后的一点花生是单独炒的,这些都没有放调味料,是夏安然准备稍过一会后放在粥里头的。

    滚烫的热粥会将香脆的花生米缓缓软化,入口的时候,粥里面的那一部分是酥的,粥上的一部分却还是香脆的。

    口感一级棒。

    夏安然做好之后就放在了灶台里,他灭了火,用灶台的余温保持花生的口感,

    约莫半个时辰后,夏安然负责将他的那一部分投入了锅中。

    糖粉在已经变成红棕色的浓稠液体中缓缓化开,再点上桂花酿,用灶台余温将糖融化开之后,这碗口数粥便被制作完成了。

    全程白大哥的每一个举动都在两位弟弟的眼中,想来,这一年的口数粥应当是白家近几年来滋味最正常的一次了吧!

    ——在捧起粥碗前众人都是是这么想的。

    但是在拿着勺子喝下了第一口粥之后他们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味道没有问题,但是为什么……会是,夹生的?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有人煮粥可以煮成夹生粥?

    夏安然在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白大哥,你要么娶个特别会做饭的媳妇,要不然……你还是努力赚钱吧!

    在白家众人默默吃下这一碗滋味奇特的夹生粥的时候,却有个人连一碗粥都吃不下去。

    这人正是赵祯。

    在后世被称为仁宗的皇帝今年十九岁,待到明年农历四月便是他的二十岁生辰。

    在他即位之时他才十三岁,此后至今六年,大宋朝的朝政都掌握在他的母亲手中。

    赵祯的养母刘太后是一个传奇人物,其出生贫寒,更是再嫁之妇,此人极其聪慧,有一颗上进之心,而更难的的是,她是真正出生贫寒毫无根基,距离至尊之位仅有半步之遥,掌握实权二十余年却不曾杀过一个朝臣。

    她和汉吕后,唐武瞾,清慈溪不同,是少有的干政后却并未留下恶名的女子。

    在她干政的二十余年时间内,她稳住了丈夫留下的烂摊子,开启了科举,更是开启了武举,重视水利工程。

    于后世《宋史》之中留下的评论亦是“内外肃然,无大阙失。”也就是说,她以一个寻常出生的,曾被她公公赵光义看不起的出生,在干政摄政的二十余年时间内,却做到了一个寻常帝王亦是难以做到的无大过。

    而且,最难得的是,她所行来的道路,没有染上任何人的鲜血。

    她作风清减朴素,在她的带动下,仁宗的性格亦是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也因此,哪怕进入了一个朝代的最富庶时期,北宋仁宗皇室作风依然并未走奢华路线,依旧简谱,在皇室带动下,仁宗年间民间方才未起奢靡之风,实为难得。

    但是同时,一个高压、冷漠、强势的母亲也给仁宗带来了一辈子也改不了的性格弱点——他害怕强势的人,也害怕以强硬的态度与之硬杠。

    在他执政期间,他在面对群臣的共同讨伐之时,多以躲闪退让结尾,甚少有强硬姿态。

    这使得仁宗多次保护不了他所在意的人,也没有坚定的心将他想要坚持的坚持下去,最后总是惨淡收场。

    但是如今,这一切还没有发生。

    同样捧着一碗口数粥的赵祯此时面上满是吃惊错愕之色。

    他甚至要握不住自己手中的汤勺,差点将勺子敲碎在地面之上。

    “爱,爱卿还请再说一遍?”年轻的帝王眨着眼睛“我方才……没有听明白。”

    见官家震惊到自称为我的官员面色不同,他恭恭敬敬得将自己方才禀述之事又重新道出。

    此人便是皇城司的一司之长,作为北宋的特务机构和帝王手中的利刃、双眼,此人外貌却显得极其宽厚和蔼。

    和寻常人心中的酷吏形象不同的是,他是那种走在街上总得在袖中塞上几个糖果,以应付讨糖小孩儿的类型。

    但是朝中却无人胆敢小看他。

    宋朝官员队伍繁冗,故而官员的调动非常迅速,或是被人弹劾,或是自己出错,当然也有升迁的,基本上在一个职位上任职三年以上那是真的了不起了,寻常都是在为一年左右便要被迁,左右迁都有可能。

    而这位官人,他在皇城司掌司的位置,足足待了近二十年。

    他的存在,就和朝中王丞相的存在一般,是宋朝朝廷的两根定海神针。

    可以说,只要有他们在,任何心有不轨之人想要做什么,打算做什么,计划做什么,都得掂量着来。而同时,官家能够在尚不名正言顺之时依然能在刘太后执政之时拥有一定的理政之权,也是这二人一路保驾护航。

    而如今,这一位护佑赵祯十数年的人却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秘密。那便是——赵祯并非是八王妃狄娘娘亲子,他的母亲,另有其人。

    刘后当年是先帝的朱砂痣,二人相识少年,之后屡次被棒打鸳鸯,终于在先帝意外捡到皇位后才被接入宫中,只是刘后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得宠极盛,先帝亦是属意令其为后,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不清不楚被朝臣反对。

    故而便期待她能生出皇长子来,如此便有了封后理由。

    只可惜刘后的肚子不争气,此时先帝也愁于并无亲子,便下了昏招,他言谁人先行诞下皇长子便可为后。

    刘后当时正着急,恰巧发现自己的贴身婢女竟是在她一次来身子不利落时候承运时意外得了身孕。

    于是她便灵机一动,谎称自己怀了孕,准备将婢女的子嗣抱来养。

    本来此时皆大欢喜,但巧就巧在几乎在同时,宫中另一个妃子也有了身孕,这妃子又恰巧是刘后的朋友,二人之间也并无戒心,但是不巧就不巧在此女意外早产。

    此女生又下了不吉利之物,虽然并无记载,但是民间传闻是产下了一只狸猫,先帝是极信神鬼之人,当即恼怒,虽未夺其性命,却也将其贬入了冷宫。

    后来刘后的婢女诞下了皇子,记在了刘后名下,刘后因此封后。

    以上均是赵祯之前已经查到的信息,这一切本于他没有关系,因为在他知道的故事里面,他本就是因为刘后之子六岁病故后才被无后的先皇过继而来的,他的亲生父亲是八大王,亲母为狄娘娘。

    但是现在皇城司却告知。

    非也。

    他的确是先皇亲子。

    他便是那个传说中的“不吉之物。”

    只是让人查一个夏安然想要吃个瓜,结果差点被瓜砸死的仁宗皇帝这一刻只觉得,刚刚吃下去的香甜绵密的口数粥的嘴里全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