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赏花宴(上)

沅芷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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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燕回巢,冰河解冻,三月的微风终是吹散了郁结了一季的寒意,春的华美在这片大地上洋洋洒洒的铺展开来,杨柳吐绿,百花齐放,蜂蝶起舞,处处都是一副生机勃勃之景。而就在这阳春三月,赏花宴也如期而至。

    这日一早,绯烟便被香玲唤起,好一番梳妆打扮。才被催着出了房门,恰巧在相府门口遇见了同是盛装打扮的绯月。绯月本就生得貌美,细柳眉,丹凤眼,樱桃唇,加上被润泽过的丰腴身姿,在一袭桃红色锦盘绣绫裙的衬托下尽显妩媚,发间步摇发钗一样不少,如玉的耳垂上一对小巧的耳坠衬托出些俏皮可爱。

    而与之相比,绯烟的打扮便显得素雅一些,水蓝色罗裙一袭到地,小巧的双足在裙摆下若隐若现,月白般的罩纱将那蓝色笼得更加朦胧,而平添一股仙气,一条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细看去方能发现一枚白玉隐在衣褶间低调的展示出来人不凡的身世。

    两人皆梳着贵家小姐们喜爱的飞仙髻,却一个明晃高调,一个清淡高雅,倒是让路过的百姓都看的移不开眼去。绯烟本就不在意这些,但绯月见她穿着素得很,不如自己这般鲜艳惹人注目,觉是自己的姿色更胜一筹,心下有些飘飘然,语气中也带了三分得意,“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绯烟懒得去计较什么,只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便在香玲的扶持下上了马车,朝那淑芳苑驶去。相府的马虽不及皇家名驹,但匹匹都是良驹,不一会便到达了地方。绯烟面对赏花宴这一变数,心下重视得狠,既然前世没有经历过,她便只能见机行事,一路上她都在揣度皇后娘娘设此宴的意图,下了车只见各家马车皆逐一停在淑芳苑门口,莺莺燕燕打扮的花枝招展。心下便更是一番思索,能被皇后娘娘邀请的,多为名门贵媛,但少有的几家也允了庶女参加,一如相府,这是从所未有过的,在他人看来,这是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但在绯烟这样活了两世的人看来,只觉其中的计谋意味深重,不免心下又多了几分慎重。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她在心中告诫了自己两遍,刚准备抬脚进那园子,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娇蛮的声音,硬是让她脚下的步伐生生顿住。

    “哟,这不是相府的两位小姐嘛?听闻绯大小姐早已和信陵王私定了婚约,想必此次前来是为二小姐寻个好人家?”

    绯烟扭头望去,只觉来人十分眼熟却一时间忆不起是哪家的小姐,香玲见状佯作给自家小姐整理妆容,凑到绯烟耳边道,“小姐,这位是殷尚书家的大小姐。”

    经她这么一提醒,绯烟倒是想起来了,上一世皇上顾忌丞相官高正主,便提拔了中书和尚书三分相权,细细算来这道圣旨下达的有些时日了,她竟然没在意。想来这殷家大小姐的地位倒是和她不分上下,难怪话中带刺,一个“私定”竟是意指她有失女子的德行礼仪,而后半句又有挑拨她姐妹二人之间感情的意思。倒叫绯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从未见过这女子,自是和她没有什么过节,为何她说话如此?

    虽这番思量着,但绯烟还是和和气气地向那殷小姐行了个半礼,从容笑道,“殷小姐这是哪里的话,绯烟虽是嫡女,但这婚嫁还是得听从父亲的,这个可开不得玩笑。”

    殷若荷见绯烟不卑不亢的回话,心下冷哼一声,便把目光投向了后方的马车,戏谑地笑道,“都说这京都少有几家能携庶女一同参加皇后娘娘这赏花宴,却不想相府真将二小姐带来了,既然来了,何不让妹妹瞧一瞧二小姐的美貌?”

    见她放过自己冲着绯月去了,绯烟略松一口气,轻笑道,“家妹蒲柳之姿怕是入不了殷小姐的眼。”话音刚落,绯月便从那马车中走下,望着那包裹在一团红色中的绯月,殷若荷眉头皱了一皱,只觉此女虽饶有姿色但穿着打扮实在是土得很,衣服色泽明艳饰品像不值钱般往身上戴,只一眼便觉眼花缭乱。再看一眼立在一旁,笑意点点的绯烟,却觉她淡雅而不失大家风范,穿着得体而言行得当,让人顿时神清气爽,心下对这个相府的大小姐好感倍增。

    殷若荷走到绯烟身边,瞧也不瞧绯月一眼,娇蛮气全消,软软地对绯烟道,“贵府二小姐这身打扮实在是惹眼的狠,不知烟儿姐姐可否陪妹妹去那清新的地方走一走?”说罢亲亲热热地执了绯烟的手就往淑芳苑带,殷若荷冲她眨眨眼,言语神情之中竟带了些赔罪的意味。

    虽之前有些小小的不满,但既然对方乐意给她台阶下,绯烟自然也不是喜欢端着的人,况且她正愁怎么甩掉绯月呢,当下便反手握住殷若荷雪白的柔荑,也亲亲切切地道,“妹妹既然相邀了,姐姐怎得好意思拒绝呢。这淑芳苑我来得不多,可要请妹妹给指指路呢。”

    见绯烟和殷若荷竟像一见如故般,一拍即合地望那园子里走去,将自己落在原地,绯月一张脸气得有些泛红,手上得帕子也被揉拧的不成样子。为了之后的设计,她忍了。绯月望着消失在眼前的两人,恨恨地想着,随即抬脚往园子里走去。

    绯烟被殷若荷拉着,边走着边一路闲谈,发现这女子的性格倒是与她挺合得来的,一高兴之下便话语多了起来,绯烟自幼跟着师傅本就见多识广,在这淑芳苑里遇见一样花草便能道出它的生性和用途来,而殷若荷却是对花花草草的养殖大为上心,两人时而讨论时而争辩,皆是心中为结识了彼此而喜悦不已。

    然而没走多久,却见前方有不少名门小姐聚在一处,似是在讨论些什么,好不热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均往那边行去想要探个究竟。

    走进发现,这处竟立了一块牌子,牌子上有一幅画,众位小姐们便是在讨论给这幅画配上一句诗词。这比赛吟诗作对,弹琴起舞本就是各种宴会上名门小姐们擅长的游戏,绯烟对这些向来不太感兴趣,而殷若荷也只觉这是哗众取宠的手段不屑理会,俩人刚准备悄然离去,却不想那绯月却在场,瞧见两人的身影,便高声道,“姐姐莫走啊!”

    众位小姐被她这声高呼惊了一惊旋即都扭头看来,绯月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露半分,佯作骄傲道,“那位是相府的大小姐,绯烟。姐姐向来喜爱吟诗作画,何不来试一试?说不定这头筹就归姐姐了呢!”

    这就忍不住了?绯烟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是本性难移,憋了这么久,便是等着这一刻让她在众家小姐面前出丑吗?绯烟将周围人眼中的好奇,怀疑尽收眼底,落落大方地道,“妹妹这是在拿姐姐说笑呢,姐姐才疏学浅,自知不如在场的大家闺秀们。”

    然而话音刚落,人群中却传来一些声音。

    “绯大小姐试试也无妨啊。”

    “就是就是,试试也无伤大雅。”

    绯烟听着周围的声音,望着绯月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情,便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但是她自是不会让绯月这种小把戏得逞。她拍了拍殷若荷的手,径直走到那画前,只见画纸一角上一人一琴一杯一柳,显出一抹孤寂。而移目至那画中央,淡墨勾勒涂抹下,青山绵延,飞瀑悬挂期间,天地渺渺而开阔,有一副大开大合之境。让她不由得感慨这天地之浩大,人之渺小。眼睛一闭,脑海中似是闪过什么,她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但一句诗渐渐明朗。纤手执了笔稍一点墨便往那画纸上而去,清逸娟秀的字体合着由深而浅的墨迹呈于纸上,

    “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

    这是一句感叹知音难觅的诗,高山流水,明月清风,但却一人,与我共饮,醉于其间。其中意境甚是美妙,一时间竟让众人都沉醉其中,无人出声。

    “好!”不知是谁最先回味过来,出声赞道,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啧啧称道,都说绯家两位小姐,大小姐擅长书法,二小姐擅长作画,却不想这绯烟在作诗方面竟也有如此高的造诣,顿时艳羡的,嫉妒的,赞赏的目光统统往那一抹淡淡的身影上飘去。

    绯月见众人的目光皆往绯烟身上去了,心下又是嫉妒又是不甘,竟伸手抢过那墨笔就往画上去,添了一轮明月,喜不自禁地道,“妹妹见这画上无月,而姐姐的诗作得的确甚好。这下便好了,高山流水,明月清风,都齐了,当真是好诗配好画!妹妹在此祝贺姐姐了!”

    这话说得讨巧,倒好像那画变成她作的一般,绯烟稍一琢磨便知她这是在自讨苦吃,嘴角擒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并不言语。

    果然下一秒,一个婉转的声音带着一些疑惑,在众人耳畔响起,

    “咦,是何人如此目光浅显,将这画的意境都破坏了?”